不值一提的永远……有些爱……我就是我的全世界!
她们这帮女人,像深秋的树叶般,在寒冬逼近的脚步到来之前,纷纷枯萎和凋落了。现在就剩下包括夏筠和林鸰在内,硕果仅存的十多个人了。
当林鸰问到夏筠是否想家时,夏筠很少见地笑了:“我是孤家寡人,我应该去想谁呢?我就是我的全世界!”
夏筠是个离婚几年的单身女人,她没有生育能力。但因夫妻情深,他们没有因此而马上离婚,就这样过了十五年。
十五年后的他们,还像十五年前那样,依然没有孩子,也因工作太忙无暇照料,而错过了收养时机。但不同的是,十五年后的他们,不像十五年前那样一穷二白的了,他们在经济上,成了被很多人羡慕的少数富裕人群。
还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呢。无奈金钱带来的光环太吸引人,尤其吸引了众多的年轻女孩子。她们不但时髦漂亮,还有着极强的生育能力。她们在乎的是,找到一个金钱实力庞大的宿主,让自己一生物质无忧,并最大程度满足虚荣心挥洒泛滥,而不是被贫穷和普普通通的人生所局限。她们不再乎男人脸上松弛的皮肤,和爬满手臂的老年斑。这也是那些功成名就的老男人,多年教化的结果。
这些女孩子的价值观,是被老男人的贪婪自私和放纵无耻所灌输的。
价值观的变化,使中年男人的魅力,因财富的聚积而被放大了无数倍。夏筠的丈夫其貌不扬,可是在某些刚刚毕业,但更渴望找到优质饭票的女大学生眼里,无疑也是相当有吸引力的。那些不自信于人生应该靠自己的奋斗去享受成功的女人们,盯上了这个中年就秃了顶而又发了财的男人,就像苍蝇见了血。夏筠挥舞着苍蝇拍,怎么也打不完这些苍蝇,今天刚走了张三,明天就来了李四,后天又有了王五,她筋疲力尽,又声嘶力竭,苍蝇拍都打破了无数,最后只得承认失败。心有不甘也好,怀念旧情也罢,都只有选择退出。关键是这时的男人,已成为有缝的鸡蛋,悄悄欢迎着苍蝇来叮呢。
人总是会变的。过去的他,爱也是真的,现在的他,不爱也是真的。夏筠的婚姻黯然收场,又开始了另一场人生。或者也可以说,她重新获得了任凭自我独自去辉煌的机遇,照样意趣昂扬,悠游自在。
“你恨他吗?”林鸰问。
“恨过,像闪电那么快的恨。这意味着我几乎没怎么恨过他。他不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也必须离开我的大脑。”夏筠说:“如果我还恨他,对我又有什么意义?我们不再是婚姻合伙人,更不是什么命运共同体,而是不相干的路人了。如果我还把他放在我心里,留出一块地方来恨,甚至可以比过去留出来爱他时,占的地方还要多,我觉得这么着,吃亏的是我。他对我绝情寡义,那我对他也是。你说,怀念一个不再爱你的人,跟供奉一个虚幻的幽灵有什么区别?我嫌黑暗,不愿生活在他的影子里;我嫌沉重,不会再让他占据我的心灵。”
“再见,请不要挡着我的阳光。”
是啊,如果没有什么可怕的疾病,夏筠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世界上难道没有比疾病和死亡,更为可怕的了吗?
她们剩下来的几个人,被特别照顾和优待。紧接着的旅游,据说更有意思,夏筠和林鸰还有了一个专门的导游。
可是不巧,林鸰发烧了,烧得很厉害。夏筠问她感觉如何?她有气无力地说:
“肚子疼,整个肚子都疼,就好像里面有二三十个小人,在拿着牙签一起扎我。”
“没事,没事的!”夏筠安慰她。
“浑身不好受!哪都不好受!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被人取出来,剁成了饺子馅,然后又给我塞了回去一样,难受极了!”林鸰即使病了,也不忘打比喻。
“林鸰,别怕,你会好的,发烧对我们说不定还是好事。”
两天后,林鸰真的好转了。她坐起身,喝着夏筠端过来的水,望着床头柜上的鲜花,忽然说:“那个给我送来鲜花的导游小伙子,长得好帅呀!”
“哎呀,我光顾为你的病着急了,根本没注意到导游是个男的还是女的。”夏筠看着那瓶子里的鲜花,总觉得有点发蔫的样子,她决定明天一早就把它扔掉。
她们终于可以继续旅游了,向着有无限美丽景色的目的地和人生终点出发了。
这次,夏筠终于看清,导游是个年轻小伙,像游戏里的男主角,用林鸰的话来说面目英俊清秀,气质卓尔不群。可用夏筠的眼光来看,他的表情就跟木偶戏里的木偶差不多,就像台湾布袋戏里的人物,虽完美却呆板。似乎是一个人,并不热爱自己的工作,又不能露出来、还有点隐藏不住时,表现出的样子。对了,他过于清秀和苍白,难免太女人气了。
两个人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她们会被带到哪里去,走马观花似的游玩于何处。可是年轻的导游认真地告诉她们:“你们要去的地方可能超出你们的想像力。不是说有多美多好,而是非常难忘,或者还会让你们呕吐。”
夏筠和林鸰,把这当成玩笑而不是忠告。
导游还兼着司机呢,好周到又幸福的服务,这让她俩又一次对旅游活动的赞助人,充满感谢。导游带着她俩一直走到天黑,但似乎又不是,只是阴天而已。
忽然两个人都想起了李汝珍的古典小说《镜花缘》,里面从大唐去到海外的唐敖、林之洋和多九公,意外地游览了很多独特有趣或者费解无聊的小国,比如君子国,两面国,小人国,长臂国……真是出乎意料的万国之旅。这次,导游告诉她们所去的一个个村庄难道也是如此,风貌各异,前所未见,而又令人耳目一新地值得震惊吗?
这令她们两个人兴趣盎然,她们知道自己总会活到死的那一天那一刻,在此之前,干脆好好开开眼界,也算没有白来人世一趟。
不过等待她们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村落呢?美丽吗?有什么奇异的风俗,或者会像导游说的那样令人呕吐吗?
这一切,等到天亮就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