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声绝

虽已至深夏,却久未听蝉声。

今年的夏天,除了在餐桌上见到过蝉以外,就再也没有注意过它。想起来,是自己最近的脚步太过匆忙了,看不到“散影玉阶柳,含翠隐鸣蝉”;是自己最近的心绪太过凌乱了,听不到“幽磬蝉声下,闲窗竹翠阴”。蝉好像突然就凭空消失在我的生活中,看不到它的身影,听不到它的鸣叫。夏天若是没有了蝉鸣,这多彩的季节该是多么的索然无味啊。可是我却久未听蝉声,这斑斓的夏日顿时觉得单调乏味,不值一提。

童年的时候,蝉曾是我夏天最好的玩伴。每天吃过晚饭,我和小伙伴们就会打着手电到树林里去捉蝉,我们在一个夏天里摸遍了村子里的每一棵树,走遍了村北头的每一道岗。下雨的时候,我们还会撑着伞到废弃的荒园里去挖蝉,被雨打湿的地面突然间就比平时多出了许多小洞,那薄薄的洞口用手指一扣就变成了大洞,每一个洞中都藏着一个肉肉乎乎的幼蝉。天气凉爽的时候,我们还会拖着竹竿到林子里捡树上的蝉蜕。蝉蜕能入药,在初秋季节经常会有人骑着二八自行车到村子里来,回收蝉蜕、蜂窝等,用于炼制中药。

我们老家就住在村子的最东头,再往东就是碧绿的庄稼。老家门前有一片杨树林,每到晚上,树林子里就会有一道道的光束在来回晃动。吃过晚饭的人,到林子里转转,一来可以消食儿乘凉,二来可以捉蝉卖钱。每到这时,家家户户都闭着门,都要到树林里捉蝉、乘凉、唠家常。孩子们在这个时候也是欢乐的,他们在林子里来回跑动,比赛着谁捉到的蝉多,比赛着谁的胆子更大。

捉完了蝉,到小卖部换了钱,孩子们也都跑累了,父母早已在平房的屋顶铺好了凉席,切好了用井水冰镇的西瓜。那个时候躺在凉席上,数着天上的星星,感觉时光是如此的美好和惬意。屋顶上凉风习习,能够听得到躲在树梢中蝉的私语,能够听得到东边田间玉米拔节生长的声音。渐渐地,我们都沉浸在夏夜的怀抱中,月亮透过云层,星星闭上了眼睛,我们也在各自的梦中沉沉睡去。偶尔会有一两声蝉鸣,从这一棵树上飞到那一棵树上,声音由远及近,又消失在远方的夜色中。我在睡梦中好像看见了蝉的两翼沾满了星星,每一次振翅,都会有晶莹的东西坠落。这晶莹落在了田里,变成了滋养万物的露珠,落在了海中,变成了圆润的珍珠,落在了脸颊,就变成了动人的泪水。

蝉声销绝,这夏已不是儿时的那个夏,这夏也不是我想要的夏。一直想着能有一闲,在闲暇的时候到河边走走,看看垂钓的渔翁,凝望河中的柳影,再扯上一张吊床,听一听这夏日的蝉鸣。将蝉声带到梦里,带到童年的那一晚星空。

——2015年8月5日,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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