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梅枝缚心
栖梧山的第七场雪落下时，容昭学会了用灵力煮茶。
青玉案上的冰纹盏泛起涟漪，他盯着自己指尖跃动的幽蓝火焰——这是云岫昨日刚教的凝冰诀，可他总控制不住火候。茶汤沸腾的刹那，廊下银铃突然狂响，像是某种警示。
"又错了。"
云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霜雪的气息。容昭手一抖，茶盏应声碎裂，滚水眼看要泼上手腕，却被一股寒气凝成冰珠。
他抬头，看见师尊苍白如纸的指尖正抵着自己脉门。那日之后，她再未穿过绯衣。
"今日起，你学抚琴。"
云岫广袖轻拂，冰弦琴自虚空浮现。琴身通体剔透，却缠满血色梅枝，容昭莫名觉得那些花枝在蠕动。
"不可触碰第七弦。"
他依言跪坐在蒲团上，却在指尖触及琴弦的瞬间，听见一声凄厉的悲鸣——不是来自琴，而是云岫颈后的朱砂纹。那些溃烂的印记正疯狂生长，转眼爬满她半边脖颈。
"别看！"
云岫想捂住他的眼，却被容昭反手抓住手腕。少年掌心灼烫，那些本该被银铃压制的胎记突然绽放血光。冰弦琴剧烈震颤，第七弦自行崩断，琴身裂痕中涌出黑雾，化作利刃直刺容昭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云岫徒手握住琴弦。她的血滴在冰弦上，竟开出妖异的红梅。黑雾发出类似人声的哀嚎，缩回琴中时，容昭分明听见它在喊："师弟......"
满地狼藉中，容昭被云岫按在怀中。这是他第一次贴近她的心口，却听不到心跳——只有银铃在死寂中嘶鸣。
"是器灵认生。"她若无其事地拭去唇边血迹，"明日换把普通的琴。"
可容昭看见她藏在袖中的手，五指已结满冰霜。昨夜偷听的鹤童说过，冰弦琴是师尊的本命法器，断弦如断命。
子夜时分，容昭鬼使神差地摸进琴室。
断裂的第七弦泛着幽光，他伸手轻触，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漫天劫火中，他看见云岫跪在焦土上，怀中抱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那人腕间缠着银铃，与自己胎记的位置分毫不差。青年染血的手抚上云岫泪痕交错的脸，气若游丝："师姐......第十世...我定会..."
画面戛然而止。容昭瘫坐在地，掌心赫然印着半枚带血的冰弦。
"谁准你碰它！"
云岫破门而入时，容昭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恐惧。那些溃烂的朱砂纹正顺着脖颈爬上脸颊，她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霜花。
"师尊在怕什么？"少年举起冰弦，任由它割破掌心，"怕我想起......您剜他金丹时的模样？"
血珠滴落的刹那，整座栖梧山开始震动。云岫颈后的轮回印彻底崩裂，她惨笑着捏碎那截冰弦："是啊，所以你要快些变强。"
"强到能亲手杀了我。"
三日后容昭在寒潭找到云岫。
她泡在血色潭水中，心口插着七根冰棱。见他来了，竟笑着招招手："来，我教你真正的凝冰诀。"
少年跪在潭边，任由她冰凉的手覆在自己手背。当灵力相融的瞬间，他看见云岫眼底闪过破碎的画面——
三百年前雷劫下，正是她亲手将剑刺入师弟丹田。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