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曾是然乌边上的一颗石头，千年静候，存蓄一池温柔。你偶然间的抬头，浪花溅起，总是一脸淡薄如素。我忽然想起，我也曾是一颗湖边的石头，在万仗雪峰的浓雾里，仰慕你，于是我把每一个日月的光辉，倒映在你眼里。当我出落成人，将你紧紧捧向心口，才发现，只是彼此的倒影太美。
2
一只鸟，以极缓慢的姿态掠过，如果它能再快些，就会打破宁静，我想我该抬头，然而我没有，我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云，在山宇间，以极微弱的频率颤动着，如果它能再快些，就会打破宁静，我想我该伸手，然而我没有，我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天空太蓝，如果它能再淡些，我就能移开视线，我多想背上眼，假装看不到，什么都不曾遇见。眼前太真实，一切很辽阔，我能看到的却是身后——一个个远去的背影，我该抬头、伸手，紧紧抓住他们的衣袖，然而我没有，我只是那样静静的坐着。像云一样呼吸，像蓝天一样注视，像雨水一样浸润眼眶。
3
太阳有刺啊，一只手伸过来，扎了无数个洞，我开始怀疑，因为她在笑，第二天我就看不到了。一只葡萄塞进嘴里，看不到的时候每天塞一只，我开始怀疑，她说葡萄是酸的。我又被田埂绊了一跤，书包躺在地上，作业本上的名字，过了三年才写上，我怀疑了三年，他说那是我，我用彭瑶刚的作业本，包着他手上馒头，香了一个下午，我看到他拐杖尖上的泥，就在怀疑，他说是瑶不是摇。一只大衣盖在胸前和脸上，我看不到车轮和石头的声音，虽然铃铛响过，我们背靠着背，我不用怀疑，他说自行车坐反了。谷子撒下了，我不用看就知道，手上的泥，就是拐杖尖上的泥，他们从不撇清，跟葡萄身上的泥一样。后来葡萄和拐杖上没有泥，馒头像葡萄一样酸，我看到拐杖前的脚，就喊爷。看到太阳刺穿的手，就喊妈。看到车轮碰撞石头的声音，就喊爸。
4
高风不够寒么…，心髓里有着微冷。在这每一座山梁上，都要有一个家啊，虽然经幡再多，也挡不住雪雨，然而家，只需要一个高远的记号。这里阡陌尽头的炊烟，即使隔着千湖万壑，也能看见——山梁上的家，所以牧民的信仰就是家的信仰。
一颗羊屎蛋子能烧好久么…，我偶尔坐在山梁上看着一缕炊烟会想，远处的某只羊是不是也撅了一下鼻子。
雨滴落在手上，像天空一样蓝，也许是一粒冰雪…。风刮起了——羊毛、草屑和尘埃，漫山遍野的舞。所以云里，是藏着春晖，藏着晨酿的啊，牧民们随便站在山岗上，就能触到。我也学着双手合十的姿态，举过头顶，将无尽深邃的蓝，捂进胸口，然后匍匐在一颗石头旁，一遍一遍的等待着。天……，将我埋得深沉。
無可，2016-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