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主角是十七岁的灵魂与八十岁衰老身体的孩子,说文字充满了奇思妙想,不如说青少年的想法就是和风一样毫无逻辑与方向。惊艳于作者从一出生就成年的孩子视角去解读父母,糟糕和幸运都是人生。
摘抄:
小时候的我整天都在学话。妈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我嘀嘀咕咕,把周围弄得乱七八糟。那些名字明亮而轻盈,难以附着在事物表面。尽管昨天已经听说,前天也曾学过,然而我还是闻所未闻的询问。当我举起手指向某个东西,家人的嘴里便会啪啪地跌落着陌生声音的字眼。当我询问时,便有东西在移动,就像风吹铃响。“这是什么?”我喜欢这句话。我喜欢这句话超过了他们告诉我的事物的名字。
雨是雨。白天是白天。夏天是夏天……我在生活中学会很多话,有的常用,有的不常用。有的扎根在大地,有的像植物种子轻飘飘地扩散而去。当我把夏天叫作夏天的时候,仿佛我真的拥有了夏天。因为相信是这样,所以我问得更经常。大地,树木,还有您……追逐我口中的风重叠、摇曳的这个,那个。当我发出“那个”的声音,“那个”荡起的同心圆的宽度,常常让我感觉到我的世界的辽阔。
现在,我几乎知道了生活所需的全部话语。重要的是这些话语能让我衡量出缩小自身体积制造的外部世界的宽度。当我说风,我会想到上千个风向,而不仅仅是四个方位。当我说背叛,我会沿着落日追逐十字架拉长的阴影。当我说您,我会分辨犹如大雪覆盖五彩蜡笔似的隐藏起深度的平坦。然而这也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因为风不停地吹拂,我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年轻过,话语也是这样。
(妈妈告知了怀孕)
爸爸没头没脑地说起自己是个多么糟糕的男人。一会说他绝对当不了好爸爸,一会儿又说他太穷了;一会儿说他害怕让别人失望,一会又说家里好像还有癌症病史——反正是毫无逻辑,毫无头绪。妈妈默默地倾听着爸爸说话,最后终于开口,温柔地说道:
“大洙啊。”
“嗯?”
“我听说有的虫子为了不让鸟吃掉而伪装成鸟屎。”
“怎么了?”
“太像你了。”
爸爸经常向妈妈表达自己的失落。这就是我们家在生下我之后的第三个变化。爸爸每天晚上都会轻轻叹息,难道做上门女婿就是为了这个……他委屈得好像要哭了。爸爸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正在给我喂奶的妈妈的肩膀,把脸埋在妈妈的两肩之间。那个狭窄的空间不足以容纳一张脸,然而爸爸却感觉那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别看只有十七岁,我长这么大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世间唯有肉体之痛专属于你自己。这种痛别人无法理解,更不可能与人分享。“内心的疼痛超过了身体的疼痛”,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这句话。要想心痛,至少你得活着吧。
“他们不是相互交往,好像那位姐姐尊敬教授,暗恋了很长时间。她还说偶然跟教授有过轻微接触,跟她朋友说的。”
很快,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妈妈满脸惶恐地盯着我,好像在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说的?”
作家姐姐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说她很惊讶。”
“……”
“她喝醉了,偶然用手摸了摸那人的脸,虽然时间很短,不过手碰到脸的时候,还是感觉很惊讶。”
“为什么?”
“稀烂稀烂的……”
“啊……”
不知哪儿拿过来近乎痛苦的叹息声。原来是我旁边的胜灿叔叔发出的声音。
“看和摸的差别很大。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姐姐的话,‘好像被烫着了……’对了,她说自己惊讶得好像被'衰老'烫着了,不由自主地。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把那位老师当成男人了。”
刹那间,周围笼罩着深不可测的静寂。
“对了,姐姐。”
“嗯?”
“我不太理解。”
“上了年纪的人皮肤没有弹性,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是的。”
“头发变白,牙齿脱落,眼睛昏花,满脸皱纹,这些不都是自然而然的吗?”
“是啊。”
“原来还说那么喜欢,可是就经过这么短暂的接触,好像衰老转移到自己身上似的,突然间板起脸孔,转身后退了,那个女人想象的衰老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
“我到现在还不太明白。不过,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总是很悲伤。”
“人们肯定更喜欢好的方向。因为大家都愿意相信,自己的行动能让世界朝着好的方向改变。结果如何,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最重要的是让人们喜欢你啊,而且今天你也做到了。”
“完整的存在怎么能理解不完整的存在呢……这真的很难。”
致阿美: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继续写信。”
读到这儿,我笑了很久。
你真是个冷冰冰的孩子啊?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将来遇到别的女孩子,
千万不能这么说,知道了吗?
看电视的时候我感觉你城府很深,
好像能把自己的感情说得很有趣。
其实呢,我觉得咱们国家十来岁的男孩子都没有脑子。
不对,二十来岁的人也没脑子。
今天我在医院咖啡厅里做习题集,
旁边有三个眉清目秀的大学生哥哥,听语气好像受过教育,
然而他们讨论的话题简直就是傻瓜。
而且是特意腾出时间讨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