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工地卸下了白天的嘈杂。正是饭点,厨房里飘来一阵阵白烟,两人走了一圈,在最近的一处道路塌陷处停下了脚步。四周拉起了警戒线,马路表面有不少裂纹。走近了看,一条口子斜着从绿化带横过来,探头往下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历史学家谭朗伸出手,堂堂刑警队长文华便知趣地递了块石子过去。嗖的一声,谭朗把石子丢入地面裂缝,侧耳细听,却迟迟没有回声。“这下面是个无底洞吗?”文华凑了过去仿佛裂缝连通了另一个时空是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那些掉进地缝里的人,凭空消失了?
突然间一个奇怪的人从后方斜刺出来,他身披貂裘,身上画着奇怪的花纹,体型硕大,少说也要有七八百公斤。他行动并不如文华敏捷,只是靠自己的蛮力将他逼退。“这是谁?”文华目瞪口呆。“后母戊鼎,目前世界上发掘出来最大、最重的青铜礼器。”文华一听,便有些担忧地看向谭朗:“那我岂不是性命休矣了?”谭朗恍若未闻:“你看到他的左耳了吗?是不是和其它地方略有不同。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河南安阳挖出了大量的甲骨,引得很多人蜂拥而至,四处寻宝,最终,几个农民在1939年3月挖出了后母戊鼎。那时候,日军占领安阳,得到消息的日本人想把大鼎据为己有。大鼎的发掘者吴培文,为了不让大鼎落入日本人手中,想尽办法要把大鼎运走。后来一个古董商来找到吴文培,提出要买走大鼎,但要求将鼎切割成十块以便运输。吴文培没文化,就听商人的话用锯条进行切割。但万幸的是,后母戊鼎异常结实,铜锡比例精准,锯条都断了也无法切割,便用大锤砸,却也只砸掉了后母戊鼎一只耳。所以大鼎的一只立耳是后来仿制补铸上去的。”“别研究了!小祖宗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吧!”
谭朗四下张望,见到一位躲在车库里的老太,这才无奈站起身,走到老太面前轻轻拉住老人的手腕。“你看看,谁在我手里?”文华一惊:“我的小祖宗!你不怕那胖子冲过来把你压扁啊!”谭朗眨眨眼自信说道:“这可是个大孝子,放心吧!”果然,那大汉闻言,猛的收手, “放了她。”他走到谭朗面前,低头怒目看向这个全国顶尖的历史学家。谭朗松开了老太的手:“我来这里不是来跟你打架。”“你们几位是阿祖的朋友吗?”老太摆摆手,后母戊鼎便跟着她的脚步走进车库,老太将卤好的松仁小肚端上桌。
“您是?”“我就是个没人要的老太婆。儿子和我大吵一架,就没有音讯了。我刚来城里的时候,看他怪可怜的,反正我俩都没人要,只好在这里相依为命了。”谭朗似乎有些好奇:“您为什么要叫他阿祖呢?”老太想了想:“啊,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只会说几个字,祖、甲,我就给他起名叫阿祖了。”“那是他主人的名字,祖甲。”谭朗了然道,“商王武丁有三个孩子,分别是祖己,祖庚,祖甲。其中祖己最优秀,甚至被选中当‘尸’。代替鬼神接受供奉,能当尸的,基本就是默认的太子。可惜后来祖己被流放,死于荒野。祖庚按理要继承大统,而祖甲,心里只有诗和远方,于是就在田间种地。没想到祖庚后来也患病去世,于是众人便去田野里找到正在种地的祖甲。祖甲成为了新一代的商王。他命人铸造了后母戊鼎。阿祖,你过来。”谭朗指了指后母戊鼎肚子上的花纹:“这是饕餮纹,饕餮是很能吃的。”“那之前掉进地缝而失踪的人,是不是都在阿祖的肚子里?”“理论上是的。”“你吞下的那些人,究竟犯了什么错?”阿祖顿了顿回答道:“不孝。”“后母戊鼎是祖甲继位后,为了追忆早年过世的母亲妣戊而铸造的。它的铸造过程之复杂,制作之用心,体现了商王极致的孝道。”
“不孝者,该死!”后母戊鼎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你跟我走吧,这些人固然有错,可是罪不至死,我们应该以正确的方式惩罚他们,对吗?虽然历代皆有不孝之子,但是我相信,大多数人本质上和你一样,是孝子。”阿祖恋恋不舍的走出车库。
“那个时候,不孝罪可致死。可见古人对“孝道”的重视。责任、良心这些难能可贵的东西,在现代,却被一些人遗忘了。”文华一边想着,一边拉住边上的阿祖,跟上了前面谭朗的脚步。
勿以不孝身,枉着人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