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哭了——侧记一位日本老师

这本本子是GC老师买来送给学生的

(最近,特别想坐进教室听听好老师上的课。也听了几堂,在整理听课笔记的时候想起了2012年写过的一个老师,翻出来吧。)

芃芃大四了,为找工作写的简历中有这样一段话:“喜欢按部就班的工作节奏,系统地有规律地处理问题。学习新鲜事物较快,做重复性工作也不会厌烦”,所言不虚,可见,他不是那种喜欢竞争的孩子,与当下这个社会太不同步了。没办法,与生俱来的心性,你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不可改变的天性遇到了大四学生必须面临的纷繁复杂的事情:递交去他国攻读研究生的申请、学士毕业论文要写开题报告、递交求职简历、联系实习的地方,等等,让他有些烦。

一些课程,也因为要实习要面试不得不溜号。但是,星期五下午他会绕开外面的事情坚定地回学校上课。

两年前芃芃突然痴迷于学习日语。当他提出要去业余学校读日语时,我们坚决反对。我们讨厌见异思迁地乱学一气,学日语?不如把已经学了十余年的英语再好好地学一学。再听他提日语,已是一年以后,不是学,而是让我们帮忙报名考日语的N2。我们不认为他自学就能考过N2,为了让他对学日语彻底死心,就替他报了名也送他去很远的考场考了。2个月以后,成绩出来,他居然考出了160多分的好成绩,我们目瞪口呆:学母语也没见他有如此热情嘛。打岔到此,你大概猜出芃芃星期五下午回学校上的是什么课,对,日语课。

我们认为星期五下午的日语课,上不上对他已无所谓。今年他去考过N1,又是接近满分的好分数,去年还到日本呆了半年,再加上替人无偿翻译了那么多动画片和游戏,日语课还能给他什么呢?因为喜欢,他很愿意跟我们分享,于是我们知道这堂课的老师是一个年过40的日本女人,从日本京都来,却很不喜欢京都。不喜欢京都?这让我很不爽,去过京都读过林文月女士的《京都一年》所以十分喜欢京都,京都怎么可能叫人不喜欢?

不过,因为以下原因,她不喜欢京都不能妨碍我喜欢她。

黑色是芃芃完成的作业,红色是GC老师的修改,蓝色是GC老师的评语

好久没见芃芃用笔写东西了,还是往一本有着花里胡哨封面的本子上写。双休日的一个下午,他都会花很长时间往这本本子上写着什么。写什么呢?好奇之下我求他让我看看这本本子,原来是在完成日本老师的作业。日本老师的作业是每周完成一篇日语作文,题目或者由她出,或者由写作者自拟,但字数是规定的,4页纸。也就是说才学了2年日语的芃芃,居然能写出4页纸长度的日语作文了?所以,我偷偷翻阅起这本作业本来。看不懂。也看懂了,因为每一篇写满4页的作文后面,先是老师摘出的用得不当的词对应上更为恰当的词,随后,是满满一页的评语。是偶尔为之吗?不,芃芃的每一篇作文后面,都是写得满满的老师的批语。我就问芃芃:“GC老师教你们几个人?”“20几个。”就算20个人吧,一篇4页纸的作文是多少字?就算1000字吧,GC老师每星期要看学生作文的字数是2万字要写给学生的评语是5千字,每星期如此——这叫学生怎能不喜欢她!

真的有不喜欢的。尽管GC老师非常当心地回避着两国之间的敏感话题,但老师必须说话,话多必失言,于是就有学生将她的所谓错误言论汇报到系里去。“GC老师还哭了呢。”芃芃说。

我也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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