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霓虹灯闪烁,看着高楼林立,看着车流穿梭,我的心里涌上了无尽的悲凉:世界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无论走到哪里,仿佛梦魇永远缠身挣脱不开,仿佛强大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笼罩而来,睁着惊恐的眼,浑身哆嗦手脚冰凉却只能苍白着无力面对!
在梦里,多少次我跌落水里拼命泅渡,我体会到了濒临死亡淹没的恐惧;多少次,我赤脚狂奔,仿佛他在后面追赶,我跌跌撞撞胡乱躲藏;多少次我嚎啕大哭中让心泛滥成汪洋,醒来却悲哀的发现,一切还是原样中不死不活的继续着。
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怪异的梦,梦见自己浑身赤裸,在街上狂奔,没有了遮挡没有了羞耻,心里空荡荡,前方也是一片灰茫茫……
很想眼睛一闭,纵身飞跃下阳台,那该是怎样的凌厉和决绝啊!又该是怎样的果敢和哀怨啊!这一生的所有的伤悲纠葛都该戛然而止,所有的长夜里的心神俱碎和肝肠寸断都会画上休止符!
很羡慕那些嫁给爱情的女子,在最美的年纪和心爱的人牵手,笑容洋溢在脸上弥漫在眼里在岁月里惊艳。哪怕海誓山盟的甜蜜后归于柴米油盐的琐碎,哪怕惊涛拍岸的激情归于左手握右手的平静,无论日后是坐在自行车上笑还是坐在宝马里哭,我相信有过最初的炽烈和深情,有过最真的承诺和坚守,慢慢的磕磕绊绊的风风雨雨后,会互相依靠着走向婚姻的终点。
一个女人最可悲的是没有嫁给爱情,也没有选择物质的机会,胡乱的在把自己塞给了婚姻,然后像一株沙漠中间的原本葱翠的草,枯萎在皲裂的地表。又仿佛一条原本活蹦乱跳的鱼,任长长的鱼钩穿透心脏动弹不得。
可以为自由拼尽全力,哪怕丢掉性命,却一次次在魔爪里选择了妥协,选择了迁就,选择了把一生活成了雷峰塔下的白娘子般无助和幽怨。
如果结婚证可以当做一张纸撕碎,我宁可撕成片片,抛洒空中,狂笑中踩踏千百回。
婚姻变成了禁锢,我把迁就当做一把钝刀,一点一点凌迟自己,慢慢的在无尽的屈辱里流血.风干,任血肉模糊之后结痂再捅戳,撕心裂肺后眼泪流干,眼里燃烧起焦灼和绝望!
不堪回首的婚姻生活啊,每一段都心惊肉跳。
家暴,一旦开始,便无边蔓延
我曾是一个温顺的女孩,从小良善,从不和人争吵和红脸。
当我嫁给他的时候,仿佛天使跌落凡尘,任何对未来美好的向往都随之破灭。
他长得相当的端正,和年轻时候的唐国强很像,双眼皮配上一口整齐的牙齿,笑起来也真是好看。
好看的皮囊终不敌内心的空乏,在柴米油盐里,温润的内在和时刻存在的体贴,才能让生活保持新鲜啊。
那一年,刚结婚几个月的一天,我和他在邻居家串门,那天邻居刚好弟弟来了,就随便说了几句话,他先走回去了,我也跟着告辞回家。走到门口,听到家里有嚷嚷声,原来是他在和婆婆说话:“不守妇道,这日子不能过了!”
我听不明白,但是知道在说我。
“和男人说的很热乎呢,太气人!”
“我一共只说了两句话啊,到底哪里不对了?”我一脸委屈。
他突然咆哮起来,眼睛睁的滚圆:“我的女人,不能和陌生男人说话!”
“不就说句话嘛,有啥?”婆婆在一边劝着。
“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生什么气啊?”真是好气又好笑!
“你敢回我嘴!”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下子冲到我面前,婆婆挡都来不及,他一拳头狠狠地击中我的左眼,我只觉得眼冒金星,一下子捂着眼睛天旋地转,痛得我不能出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过了片刻,婆婆开始骂他,在他身上捶打,他后来过来要拿开我的手看看伤得怎样,我只顾默默流泪,竟忘记了这是第一次家暴,无论如何,不该就这样轻饶了他。
晚上,看看镜子里肿的小拳头大的淤青的眼,真的想在屋梁上挂条绳子一死了之,可是想想在家里牵挂我的父母,想想他平时说的种种感动人的话语,想想悬梁后的难看样子,还是没有勇气了结自己。
一次家暴,仿佛开了先河,如果不能及时制止和扼杀,就会上瘾。因为一再的退缩和隐忍,他不再负疚不再有罪恶感,后来的日子里,会一次次通过家暴来证明自己的家庭权威性和男人威严。
所有的争吵都起源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说什么都要无条件服从,我不能有自己的态度。
无数次他揪扯着我的头发撞向墙壁,无数次他一拳猝不及防击打在我的鼻梁和胸口上,长夜里听着他的咆哮和事后的悔恨交加的道歉,地上留下的未干的血迹,仿佛都在嘲笑一个人可以如此的阴晴不定。
那天睡 觉前,他因为我的不热情骂骂咧咧,我随口回了他一句,他连续甩了十个大嘴巴。没有了痛感,没有了眼泪,我只看到被子头让流下的血浸湿了。我爬下床,跪在了地上,我的脸已经歪在了一边,面前的土泥地面都是血。在心里我暗暗发誓:从此不再对恶魔心存幻想,只要有机会一定逃出去。
婚姻中,最可怕的不是家暴,而是他的自残,折磨人的不是挨打的疼痛,而是在漆黑的夜里,你不知道拳头何时打在何地,不知道狂躁的喘息和呻吟哪一刻会停歇。
他会抡起拳头,一下下砸在自己的胸口和额头,厚重的沉闷的砰砰声,让人心惊肉跳,魂不附体。有时候一拳下去,等待下一拳的过程,让我屏住呼吸血涌头顶。如果此刻去抚摸一下他的脸和头发,他会立刻安静下来,可是我却要从此一次次委屈中求全,心里满满的不甘和愤懑。如果偶尔一次听之任之,那么一夜无眠犹如一只惊恐之鸟,惶惶不安中猜想他红肿起来的胸部和额头,听着他烦躁的故意的开门关门声音和茶杯粗重的碰撞桌面的声音,猜想着会不会来自背后的突然袭击。
有一次,狂躁起来,他拿起一把刀,不顾别人的劝阻,划向了自己的大腿,从此留下了长长的疤痕。
因为知道他的父母近亲结婚,知道有时候癫狂不是他的意志能控制,我选择了忍让,选择了在最关键时刻温柔以待。我以为忍可以风平浪静,我以为迁就,可以让生活小心翼翼中前行。
生活从来不按我的设想和规划,我的一次次退缩,把自己逼到了死角。
那一年的夏天,中午饭后,他把剩下来的饭盛到塑料饭篮里,因为担心农村苍蝇多,就放在铁锅里,盖上锅盖。
晚上烧晚饭时,他啥也不管,点火就烧,当我闻到烧焦味时,已经晚了,塑料篮子已经和铁锅黏在一起,融化了。
他忽然从凳子上起来,手里举着长长的火钳,作势要戳我的眼睛:“你的眼瞎了,不能看看锅里有没有东西啊?”
这话本来该我问他的,“你自己点火,怎么不看一下?”
他暴跳,热腾腾的火钳再次戳向了我。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无法忍受,我拼命的跑出了茅草屋子,背起了儿子,头也不回,任凭婆婆在后面大声呼叫,我甚至没来得及看看房间里十八个月的女儿。
儿子很乖,静静地趴在我的肩头,我就这样不吭气忘却一切的走啊走。大约走了十几里地,累了也饿了,实在不知道能去哪里,走的时候太匆忙,空手离家的。
半夜了,农村四周一片黑暗,实在没办法,我带孩子钻到了一个大草堆里,因为天天刷牛草,草堆空了一个很大的空间,足够我们娘俩容身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大伯过来给牛添草,他用草钩一下一下刷着草,我吓得不敢出声,突然他看到了我们,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我恐慌了,我听到过无数拐卖儿童的新闻,我担心他会抢走我的孩子,他才四岁啊。
谢天谢地,大伯复杂的看了我们,没有喊叫,默默离开了。我飞快起身,抱起孩子走进了黑夜,远处公路上传来警车声音和隐隐约约的嘈杂声,我突然想到了家里的小女儿,心口针扎一样的牵挂和不舍,咬咬牙,原路返回。
平时胆小如鼠的我,从来不敢走夜路的我,居然慌不择路走进了一片坟场!黑压压的坟头在鬼魅的夜里,仿佛潜伏了很多人。我的心剧烈跳动,搂紧孩子,踉跄着浑身湿透。
我不知道怎么到家的,只记得已经夜里一点了,只记得从此又堕入了无边的黑暗。
人世界最远的距离是心的距离,两条平行线的人,无论怎么努力拉扯,都无法灵魂触碰
我曾是一个多么罗曼蒂克的人啊,我渴望能有一段我在闹他在笑的感情,我渴望我的字里行间的韵味另一半能懂得和体味。我渴望哪怕在斗室里也能让婚姻如山野的无名花开成鲜艳的色彩,我渴望一家人手拉手一起听风看雨。
可是,我的每一句歌词还没有飞出胸腔,他大声喝断:“唱什么唱,开心什么?”
压抑着,我的声音迅速停止,扼断的还有我对生活的热情。
后来在城市生活了,有女朋友约我出去逛逛,他总怀疑别人的不怀好意,担心别人把我送到窑子似的,每次都铁青着脸,不答应。偶尔一次放行了,回来也是鸡飞狗跳,手机摔成烂碎。
我喜欢跳广场舞,喜欢蹦跳后大汗淋漓的感觉,可是他一直告诉我女人必须安分守己,跳广场舞不正经,还说别人会怎么另眼看我。我再也不想忍受他的唠叨:“谁爱怎么想怎么想,广场舞跳定了!”
我爱写日记,那么多的伤痛无声的倾诉于笔端,在无尽的难熬时光里我默默轻抚流血的心口。无论我怎样纠结中归于荒芜,他我行我素。
这世间最大的悲哀就是:同床异梦,背靠背中间隔着一个冰冷的无法穿越的隧道 。任你身轻如燕,任你武功盖世,铜墙铁壁终是无法逾越!
每个人如果学会角色定位,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到哪怕不完美,只要努力去做,也能让人心有安慰。最怕的是心中永远装着自己,从来不会去为妻儿的天空遮风挡雨。
农忙的时候,因为水田多,我要连续一个月拔秧插秧,常常夜里拔秧苗到一点,蚊虫叮咬,瞌睡难耐。他每晚看电视,按时睡觉,哪管地里熬夜的家人!
干活累了,他会骂天骂地,仿佛上天亏待了他几辈子似的。中午到时候就要回家,我烧饭,他睡觉,醒了再吃,如果菜偏咸绝对一下午不会消停。只要天近傍晚,不收工就开骂。
两个孩子,现在小的都大学毕业了,他居然没有去过一次学校,甚至连我们每个人多大岁数哪天生日,从来不记得,更不要说制造浪漫了,陪孩子一起去公园一起嬉闹从来是奢望。
别人的爸爸和孩子们有说有笑,谈时政谈生活,他永远几个字:“要听话!”
儿子叛逆期时候,因为迷上了游戏,他从来没有沟通过,总是进门操起长凳就砸过去,或者脱下皮鞋往孩子脸上扔过去!
二十几年,和朋友喝醉过几十次。有时候醉在城市的马路上,等我得到消息赶到时,他的手机和钱洒满一地。有几次醉在老家,我要半夜打的过去,把他带上车,开回来。还要尽心尽力的帮他擦洗,不能稍有懈怠,否则第二天醒来,心里明白的找我算账。
有了车,醉酒也到处开,经常在夜里接到电话,要么是别人追尾了,要么是迎面让大货车碰了在马路旋转一圈撞树上了,要么是头撞挡风玻璃了……
多少年来,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安稳睡上一觉,我渴望能好聚好散让我可以自由呼吸。
憋屈的太久,我觉得自己的血脉都不能畅意流动。我就像一朵花,甚至没开放就耷拉头皱巴巴凋零了。我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困在笼中的兽,血红着眼睛向往着地面的奔跑。
因为心不在一起,因为所有的认知和考量都不是一个高度,生活就仿佛一艘孤舟,因为用力不当因为目的和终点不同,慢慢的在湖心失去了方向随风飘零,慢慢的在风浪中倾覆。
连累的还有孩子。原本以为周全了婚姻就是护佑了孩子们,却不知道无爱的婚姻和家庭的缺少顶梁柱,弥漫的火药味和一触即发的狂暴,一样会腐蚀了孩子纯净的心灵,让他们失去了欢笑失去了闯劲失去了对美好情爱的渴望!
和美融洽,互相理解尊重,无论物质富有还是贫穷做到相濡以沫,这是幸福的父母给予孩子最好的礼物。
天塌了,他不会顶!
无论是非曲直,他不倾听!
当生活的大树倒下了,他不会砍断枝叶,原地扶起,继续栽培,他只知道跺着脚狂跳,只知道指责悔恨,然后一脸无奈蜷缩着头,任我们颠沛流离。
一次次恐吓我一旦离婚就去杀了我娘家人,一次次开着车不管我们的惊吓作势朝着货车撞过去,一次次把我和孩子丢在城市的任一路口,一次次在我们的淌血的心口撒着盐巴。
学会了坚强,学会了抗争,学会了咬牙呼啸前行,学会了背负沉重的负担擦干眼泪煎熬,学会了慢慢离开他的掌控。
只想能在阳光下自由呼吸,只想还我自己曾经的一腔对生活的热情和对尘世的爱恋,只想让心不再郁结中不能透气。
软弱和隐忍,让我自己在岁月里遭遇凌迟!我犹如一只小小的蜗牛背着巨大的壳艰难爬行。很想从此停下烈日下的徒劳无功,任骄阳炙烤烤干身躯。
在悬崖峭壁上,我跪在物质面前,我热泪横流,我放下了身段,我一遍遍哀求: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可不可以……
我跪在了生活面前,如果可以,让我满身伤痛中蹒跚,让我跪着昂起头免得再次遭人踩踏……
如果时光可以回到从前,我一定奋不顾身飞跳悬崖!
如果可以,我一定不委屈自己,不让心破碎成粉末!我一定每一步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知道,生而不易,也许大家都有不能面对的过往,有些人选择了尘封,有人选择勇敢的敞开,无论怎样,放下就好,重新活出来就好!
时间不能倒退,纵使悲伤逆流成河又能怎样!从此好好的活着,不要再迁就,不再为了不值得的人耗费了韶华!永远不要再选择家暴中忍受了,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名义伤害我们的肉体和精神!不能!豁出性命也要追寻自由!
感恩苦难,让我更深的懂得真情的弥足珍贵,让我更明白活着的艰辛意义,让我更能体恤苍生的点滴不易,让我无论在哪里能快速切换频道温柔以待!
因为难到极致,才要好好的活着,而且这样的活法必定是不同凡响的绝地反击,回头返身给命运一个不设防的扼住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