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跟妻子还在故乡苏北平原的蒲场村,我是在年初跟妻子结婚的。
其实那时我跟妻子在无锡打工时已经交往了,但有肌肤之亲确凿是在回村结婚后才有甜密故事的。因为我防止重蹈跟以前的女朋友的覆辙,那时跟初恋情人未婚同居,可是初始幸福炽烈,结局恋情却死得惨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汲取以前惨痛的经验教训,我采取欲擒故纵的战略战术,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其实吾妻相貌平平,但情人眼中出西施,在我看来,吾妻美若天仙)归,一举拿下了凤凰岭主阵地。
你还甭说,我妻子还很乖巧听话,年初跟我结婚没两个月就开始孕育新生命了,到年底就给我生下了一个秀美可爱的小姑娘。但她生女儿时遭的罪可是老鼻子了,因为她遇到了百年未遇的难产,她的宫孔早就开了,羊水也破了,羊水像泉水一样往外潺潺流淌,但我女儿愣是赖在她母亲的子宫里不肯出来。
现在想想还真是的,是个人都不想出来。那时正值数九隆冬时节,外边朔风呼啸,滴水成冰,寒冷在封锁着我的可爱的故乡啊,而她蹲在她母亲温暖如春的子宫里,丝毫也不用担忧被冷风吹着,被从西北利亚来的滚滚寒流冻着,因此她让她母亲处于难产的状态中,应该是情有可原的。
我的女儿还未来到这个世界就很任性,不仅让她母亲在生养她时遭了大罪,而且也给我出了难题。
我们村常常这样说:“黄鼠狼偏拣病鸡咬”,意思是越是贫穷的人家越是会摊上倒楣的磨难事情。像我家吧,我刚刚为了结婚娶新,在年初盖了一幢砖混为墙平板瓦盖顶的房子,可以说把从学校门出来后一直在苏锡常打工挣的钱都用来盖房子了,以致于囊中羞涩,再加上妻子生产遇到了难产,肯定要往医院送,较之于前者盖房钱荒一事而言,这正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偏遇顶头浪”。
但不管是连阴雨还是顶头浪,我妻子既然摊上大事了,我肯定会不辞艰难困苦地把她送往医院去生产的。她摊上大事,我也同样摊上大事,我跟她“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跟她同舟共济和风雨兼程,当然跑不了她,也蹦不了我。
村医刘晓芹面对我女儿的顽强不屈,她一时也是束手无策。当她向我表示爱莫能助时,我知道考验我的坚强意志的时候已经来临了。
我于是找了一艘机挂船,在我大嫂和刘晓芹的陪护下,我把我妻子送往离我们村有三里多路的唐刘镇医院去生产。
那个妇产科有两个女医生,一个就是我上中学时教我们数学的老师姜炎照先生的大女儿,还有一个是唐刘中学一个老师的妻子,人称某师娘。姜先生的女儿那时可能才十七八岁,蛮贤惠的,对我们和风细雨,礼貌有加,笑容可掬。她跟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嘛,亲不亲,同乡人,应该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某师娘就不行了,岂但不行,还很可恶。
按理说唐刘医院由于设备短缺不能给我妻子接生,应该是情有可原的,我们也不会对其求全责备。问题是不能接生就不能接生唦,但某师娘有一点却做得不够漂亮,她还学着我妻子待产时在我们搀扶下艰难走路的样子。平常人见我妻子这样也会怜悯有加的,某师娘作为一个接生医生在无能为力时却东施效颦,连最起码的医德都没有,当真是天怒人怨,人神共愤。真是天地之所不容,人神之所共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