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的夜,很冷。
至少,此刻我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它依然很美不是吗?
西原镇其实不大,只有几条四通八达的街道,两座常年水源充足的水库,小镇周围环绕着十几个秀丽的村庄。
小镇虽小,却五脏俱全。
学校、咖啡厅、KTV、电影院、网吧......应有尽有。
立在我面前的这座民俗小楼,干净漂亮的小院,挺拔修长的杨树,有故事的梧桐,还有那棵我与张章亲手栽下的桂树依然俊美地站在那里。
冷寂的夜空,闪烁着点点的星辰,惨白的月光照亮了曾经的那段最温暖的时光。
我慢慢靠近那棵桂树,抚摸着白色的树身,树身上歪歪扭扭的刻着:“南生和张章要一辈子在一起。”
突然,眼眶的热流喷薄而出,是的,他的身影无处不在,如影随形。
张章家与我家一街之隔,住在门对门。我住在三楼的阁楼,每天早晨醒来趴在窗子上就能看见他居住的房间。
16岁那年,某一天,他神秘地出现在楼下喊我的名字。
“南生,快下来,我有好东西。”
“什么东西,不会骗人的吧?”
“没有,快下来啦”
我不紧不慢的来到了院子里。看见他提着一个红色的塑胶袋,袋子里装得鼓鼓囔囔的。
“什么东西啊?你不会又要戏弄我吧!”我警觉地说。
生活中,他会不断地给我惊喜或是惊吓。
“南生,别紧张,你看只是一棵树苗而已。”
是的,真的只是一棵树苗,我接过袋子,验证了他的说法。
南生,把它栽在你家院子里,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有他陪着你。他突然很深情地看着我。
我有些发窘,脸羞得通红。
“你吃饭没啊”我紧张得语无伦次,试图转移话题。”
“南生,听我说,我喜欢你。”他突然特别温柔地说。
我呆若木鸡。“我喜欢你”这靡靡之音似乎来自梦里,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晕晕乎乎的脑袋,仿佛被困在一个巨大的容器里,窒息感朝我排山倒海袭来。
无疑这是我人生中遭遇的第一次告白,并且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男孩。
可我的表现却如此差强人意,简直是一只呆头鹅。
我多想像偶像剧里一样,上前抱抱他,或者感动得梨花带雨,哭得惹人怜,可是我完全做不到。
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傻笑。
南生,你傻了。他温柔地摸摸我绵软的头发。
盛夏光年里,我依然记得他青春美好的样子,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干净、明亮、温暖,那是属于我们最美好的时光。
“美丽的泡沫 虽然一刹花火 你所有承诺 虽然都太脆弱 爱本是泡沫 如果能够看破 有什么难过 再美的花朵 盛开过就凋落 再亮眼的星 一闪过就堕落 ”手机里邓紫棋深情地唱着这首《泡沫》。
我却手脚麻木得无法接听,偌大的屏幕上始终闪烁着“亲爱的”三个字,这三个字是我们曾经心照不宣的秘语,现在看上去却是如此恶心,令人作呕。
不知道,是为了听这首《泡沫》,还是为了考验自己的耐心,待到12个未接来电后,我接听了电话。
“南生,南生,你在吗?在哪里?我们现在很担心你,可以听我解释吗?”电话那头他焦虑的声音,声音是好听的男中音,声线温暖。然而,这陪伴了我二十多年的声音,就在今夜与我彻底诀别了,它将属于别人,哦,不应该是别人,那个人是我的闺蜜——李诺。
想到此处,突然觉得特别的可笑,这样的故事情节不应该是出现在狗血剧中吗?为何会赤祼祼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电话这头,我依然悄无声息。
“南生,告诉我你在哪好吗?我打电话回家,家里人说你并没有回西原。”他的声音里挟带着几丝绝望的哭腔。
“张章,谢谢你们的牵挂,我很好。从你们上床的那刻起,你已经不再需要做任何的解释了,我们永不再见。”我对着电话冷笑道。
“南生,南生……”他在电话里声嘶力竭地喊着。
我冷静决绝地按下了挂断键,毫不犹豫地关了机。
抬头,转身,他的小屋在眼前。虽然,夜黑得深不见底,四周阒无人声,可我依然能凭着感觉,准备无疑地找到属于他的那扇窗,可惜那扇窗再也不会为我打开了。
是谁说:“家是最温暖的港湾,最安全的所在。”
我觉得这话说得特别有理。
回家后,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三天三夜的持续睡眠,我一直处于闭目养神状态。是不敢面对现实,还是不敢面对爸妈。
像个木偶已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爸妈心照不宣地持续着他们的默契,谁叫我是他们默契的衍生品呢?
不闻亦不问,只是每日准时准点的为我送来营养丰富的“妈妈菜”。
我很感谢他们为我留下最后的自尊,让我可以继续在这个家混吃混喝下去。
三天之后,把该流的泪流完了,把在北漂时欠下的“睡眠债”给还清了,突然意识到不可以这么没日没夜的躺下去了。
“叶爸,叶妈,我想出去走走。”我仰起惨白的小脸冲着欲走出房门的爸妈撒娇。
“好啊,南南,爸妈陪你一起去。”叶妈有点激动。
看得出,这几天她一直处在担忧之中,脸上有些萎黄,那么爱美的她,绝不容许她的皮肤变黄变暗的,想必为了我,这几天焦急得连面膜也没贴。
“爸妈不用啦啊,我自己可以的,就在镇上随便逛逛。”
“南南……”叶妈嗫嚅着想说什么。
“好啊,南南,那你去吧!记得回来吃饭,手机电我给你充足了,记得要开机。”叶爸讨好似的望着我。
“OK,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欢快地冲进洗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