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快,拜一拜。"姥姥拖着我来到佛像前,不停督促着我,我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只是机械的模仿着姥姥的动作,满脑子还是刚刚的那条蛇。姥姥一脸严肃,恭恭敬敬的上香,向佛像拜着,或许是因为刚才那条蛇的出现,让我已分不清这种尊敬到底是理所应当还是一种荒唐。
每天早上醒来,房间里都是一片昏暗,只有正屋那一抹红光在亮着。姥姥正跪坐在佛像前,手里拿着佛珠,嘴里还不停说着什么。整个房间红彤彤的一片,她对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敬意,虔诚的信奉着。
姥姥就是一个农村长大的普通人,家里兄弟姐妹多,从小就吃不上穿不好的,20岁 时嫁给我姥爷,又辛苦拉扯大了3个小孩。穷日子过的多了,可却也从没听她抱怨过,她认为这就是一个人的命,是由上天决定的。
在姥姥还没出生时,由于战争时期的混乱及贫穷,太姥姥曾经两次将刚出生的女孩淹死在水缸里,姥姥是侥幸留下来的,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这件事一直让姥姥后怕不已,等她向我讲述这件事时,她的神情还有些激动,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地上,曾经有两个鲜活的生命还没来得及多看看这个世界就被残忍的夺去了生命。这也是姥姥头一次对生命感到了无望。她是侥幸,否则她的命运会像那两个姐姐一样。所以她将生命看的比什么都重,不光是对我们,她还细心的照顾着街上的流浪汉,流浪动物,每天早早的备好饭菜等着他们。就连屋子里的蚊子,苍蝇也不舍得打死。
可她的悲剧不仅仅如此。
太姥爷在姥姥不到十岁时就在战场上壮烈牺牲了,太姥姥带着年幼的姥姥和他最小的哥哥改嫁了,姥姥却一直没有真正的接受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在向别人介绍自己时都用的是原名。可她也一直都很善良,包括她一直没有接受的后爸。
有一次我们一起去太姥姥家,太姥爷因儿子们的冷落而变得瘦弱不堪,身体上的病痛也因的不到照顾而日渐严重。姥姥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却在照顾太姥姥的同时不时回头偷看着太姥爷。回到家后就立即请人为他算命,烧香,拜佛。我问他为什么,她却轻描淡写的带过。我知道,她不仅是为太姥爷担忧,更多的是想通过佛教让自己有所解脱,通过佛教去释放自己和后爸之间的情感。母亲的改嫁让她受到了太多人的嘲笑,命途多舛的她却没有整天的将抱怨挂在嘴上,她认为这就是她的命,顺然的接受。
姥姥可以说是严格遵守着佛教的规矩,坚持上香,从不吃荤,逢年过节更是庄重的祭祀,千篇一律的生活,繁杂的规矩让我觉得她已经到了一种迷信的地步, 在我看来甚至有些不可理喻,我不止一次的想要与她理论,甚至故意和她反着干,进门故意卖左脚,常常偷佛柜上的吃的,想要去证实佛教的虚假。当然,每次都少不了她的制止与一顿唠叨,可我却渐渐从中找到了乐趣,行为也越来越大胆。
每天中午在他们俩午睡过后总悄悄的溜下床,到柜子里偷一根香,看着它一点一点的燃烧,并用它去点落叶,废纸条。。。这一系列的偷摸行动给我带来了刺激感,将姥姥的忠告完全抛在脑后。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中午偷偷爬起来玩个够后再溜回床上,睡着午觉迷迷糊糊地醒来,隐隐约约感觉床头上有东西,好像是一坨绿色的东西,却丝毫没有在意,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刚才那个东西让我越想越不安,整个床都是白色的,不应出现绿色的啊。带着怀疑翻过身去,强迫着自己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让我愣在了那里,带着不相信的态度,揉了揉眼睛再睁大一看,才发现刚才没有看错,一条大青蛇正盘在离我不到1米的床柱子上,不时吐着红舌头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困意顿时全无,我吓傻了,它离我那么近,好像再往前一点就会爬到我的脸上,我一边尖叫着一边从床上蹦了起来。拼命的向前跑着,根本不敢向后看。一口气穿过院子跑到另一个卧室。尖叫声将姥姥姥爷吵醒,姥姥急忙跑过来询问着,我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只能用手指着那间屋子。当姥姥看到床上的蛇后,神情却突然变得严肃,和刚才温柔的安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把拉住我,拖到佛像前,告诫着一定要对佛像有着足够的尊敬,还不断督促着我拜佛,她说拜一拜去去邪。头一次,我没有反抗,根本顾不得不是迷信,认认真真的到佛像前拜了三拜。而且很奇怪的是,墙面上根本没有任何的洞,蛇从哪来的无从寻之,眼尖的姥姥却发现了我没收拾干净的香头,拉着我唠叨了半天,不停讲着佛的神圣,它的不可冒犯。至今我没有弄懂蛇是不是真像姥姥说的那样,是因为冒犯神灵而出现的,但那天下午,我再也没进过那间屋子。
佛教这种东西虽然没有任何科学证明,但对姥姥而言,就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她不仅通过信奉佛教消耗着自己的时间,更为求得一种平安,这种平安,可能仅仅存在于心里,但她也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