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些往事,更确切的说,是从小妹媛媛留给我的一份家庭作业,或者说是一份功课中勾起来的。
媛媛是小叔叔的独生女儿,属猪,比我小14岁,是我们家我这一代五个女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去年刚刚生了二娃,在某大型上市药企做财务副总监。
媛媛留的作业是关于如何培养孩子专注力和自主学习能力方面的。作业还没有完成,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些永远也忘不掉的往事。
媛媛的名字是父亲给起的,小名叫媛,我们从小就喊她媛媛。
我和姐姐妹妹长大去外面读书以后,母亲把媛媛接到身边带过两年,白天送去幼儿园,晚上下班再接回家。
媛媛长大后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亭亭玉立,不仅学习成绩好,而且样貌清丽脱俗,性情文静内敛,踏实又沉稳,很有名媛气质。
媛媛爸爸是我父亲这一代六个子女中,四兄弟里最小的,比父亲整整小了17岁。
爷爷奶奶给老叔取的乳名叫“老虎”,盼着他能像老虎一样虎虎生威,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不幸的是,老叔在媛媛读初中时就开始生病,而且属于疑难杂症中的重症,病因一直不明,即便在北京协和医院,医生的诊断也只是说和免疫系统缺陷有关。
老叔生重病的时候,父亲已经患上了心脑血管病,小脑逐渐萎缩,也逐渐失智,早已不能尽到家中长兄的责任,只好由比老叔大三岁的三叔带着他,数次辗转去协和医院看病住院。
记得老叔最严重的一次旧病复发,是三叔开着车,把桑塔纳2000的后排座位全部放倒,老叔躺在车上吸着氧,二叔和老婶儿陪护,四个人星夜兼程赶往北京协和医院。
当时的高速公路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达,车也不如当今的车。从老家到北京,1600多公里的路程,要不停歇的跑二十几个小时。
出发前,我和姐姐去给老叔买全套的新衣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全挑好的买。当时有些话不敢说出口,但是我和姐姐都心照不宣,心里清楚这也许就是老叔最后的新衣服了。
记得那天我和姐姐边买衣服边控制不住的掉眼泪,等回到医院时,两个人的眼睛都又红又肿。
三叔让我们都别哭,说这就是命,哪儿的黄土都埋人,大不了他拉着老叔的骨灰回来。
幸运的是,那一次老叔与死神擦肩而过,康复后和老婶一起从北京回到老家,虽然人瘦得脱了相,但是精神状态很好,又正常上班工作了好几年。
媛媛受老叔多年生病的影响,一直带着压力学习,高考发挥不是很好,原本平时985的成绩,最后只考了一个211,好在专业跟她擅长和喜欢的数学相关——会计专业。
老叔也在媛媛大学毕业前夕的那年冬天,在他49岁的本命年,距虚50岁还差不到两个月的新年前,在异乡的医院里赴了上帝的约。
记得爷爷在世的时候说过,我们家,男丁只要活过50岁,女子只要活过35岁,都会80岁打底。
老叔殁在虚49岁,大姑姑殆在虚35岁,冥冥之中,爷爷的话真的应验了。
老叔过世时,没敢告诉已经失智的父亲,是三叔和朋友、同事们一起去省城料理的老叔后事。
老叔最终一抔骨灰还乡,葬在了爷爷奶奶身旁。
母亲说,老叔没了以后,父亲几次半夜坐起来哭,母亲问他怎么了。父亲说他梦见老兄弟老虎来了,人没了,大家为啥还骗他……
时间过得飞快,如今病病歪歪的父亲已经81岁,三叔也在三婶儿过世后再婚……
那些转眼就是往事的过去,成了我心里永远也忘不掉的回忆。
令人高兴和欣慰的是,小妹媛媛非常优秀,而且孝顺善良,毕业后与志同道合的大学同学结成连理,两个人的事业也顺风顺水,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娃,婚姻和家庭生活都特别幸福。
老婶儿也在老叔去世后再嫁。媛媛的继父非常体贴照顾老婶儿,老两口现在在省城帮媛媛带娃,住在媛媛夫妻俩给他们买的新房子里。
善解人意又懂事的媛媛,早已改口叫继父爸爸。
媛媛说,现在只剩妈妈自己了,老了难得有个合得来的伴儿互相照顾。
媛媛还说,只要妈妈觉得高兴开心,她愿意为妈妈做更多,要把对爸爸的爱双倍留给妈妈。
看着媛媛一家人生活得和睦又幸福,想来在天堂里的老叔也一定是放心又开心的。
写完这篇文章,好像终于把堵在自己胸口里的东西卸下来,也该心平气静的去完成妹妹留给我的作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