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玉良然

中午，高亮高祥兄弟俩来到金牛公园前一家小吃部坐下，一人要来两碗馄饨，就着店家赠送的两碟小菜，边吃边聊了起来。

哥俩敞开心扉各自亮出对未来的设想，有些话在之前通信中有提到过，所以交流起来自然顺畅。

直到壁挂报时钟鸣时两点，高亮才陪着高祥來到总院。他们见到了荀文主任，高亮为二人作过引见，便匆匆回学校去了，因为学校只批他一个上午的事假。

荀主任近乎五十岁的样子，生的又矮又瘦又黑，五官当中有四官凡凡无奇，只有两只小眼睛灼灼有神透着睿智与执着，只可惜被镜片‘’稀释‘’得有吐朦胧。整个人看上去呆板木讷好似有些神经质，与其从事神经科研究有无关系不得而知，至此，平凡就成为他的最大亮点。

他一边与高祥交谈，一边用一双摄像头似的眸子不间断地‘’扫描‘’着这位特殊病号的表情变化。经过近半小时察言观色，又看过高祥带来的一宗病历资料，大概心中有了底，才将高祥交待给一位女医助，由她带着他去办理住院手续，然后去作相关检查。

高祥是反击作战伤残军人，在住院和医疗方面受到特殊优待，医务战线战友们对他照顾的细致入微，让他心里老觉着暖烘烘的。有了上次治疗经历，这次入院一点也不觉得紧张烦燥。他对自己说，天赐良机啊，千万不可错过！自己的人生路刚刚迈开步子，后边的路还很长远，身体才是自己的最大本钱，自当全力配合治疗。他对医生寄予厚望，对自己也充满信心！

在住院准备手术其间，院里领导邀请他在全院作过两次宣讲，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向战友和同志们再现了自卫反击战前线的我军将士与敌人浴血奋战的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和一往无前的革命精神。他有过在家乡宣讲的心理基础文字准备，经过这几个月进一步酝酿，对更多战场故事搜集整理，所以组织的讲稿道理更充分，事件更详细可信，英雄人物形象更鲜活感人，演讲起来情感更充沛自然，入会者受到一次很好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他也得到战友们尊重和爱戴。

驻总院的前卫报特约通讯员余江同志对两次演讲作了综合报道，文章发表在前卫报上，在济南军区引起热烈反响。

之后，作者又对高祥进行单独采访，就高祥集功过于一身、褒奖加处分一事作了跟踪报道，不出作者所料引来读者热评，舆论一片哗然。有人认为英雄也是人，赏罚分明，处分得当；有人则认为，高祥拼着性命力歼二敌，功绩突出，虽犯小错瑕不掩瑜，不该追加处分，免得英雄形象受损，给英雄留下悔憾。

高祥看过这篇报道所引发的争议，心里挺不是滋味，思虑良多。他认为，报道背离了他‘’教人引以为戒，警钟长鸣‘’之初衷，他不愿意看到这种争来争去局面出现；连队对他处分是正确的，是无可争议的！他不再沉默，当即找到通讯员余江阐明自己的观点，并且向他详细讲述了自己思想认识转变过程，希望笔者依此写一篇跟踪报道，以正视听。

余江被他的赤诚忠心所感动，便根据他的讲述和意愿写下一篇采访随笔《英雄的心愿》发表在翌日前卫报上，立刻赢来军内外读者一片赞声。不出几日高祥的名字走进千百万人的心中，他俨然成了名人，在总院更是无人不知旡人不晓。战友们穿着同样服装，见了他都纷纷送上敬礼与赞许的目光，高祥倒觉着不自在起来，他开始怀疑答应作过两场宣讲到底该是不该，是否存在自我吹捧的成分。

一个星期过去了，院里终算通过了手术方案。而手术情形给高祥的印象与上次手术并无差别。手术对局部实施麻醉，整个右臂失去知觉。手术过程中医护人员的交流以及器械操作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他被蒙上眼睛，脑袋却异常清醒。

他躺在手术台上，思绪却回到了战火连天的战场，一个个亲爱的战友在他眼前倒下，他们的鲜血将战旗染得更红更艳。疾风瑟瑟，难凉热血；战旗烈烈，传递光荣。自己比起牺牲的战友们又算得了什么？想着想着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湿面颊……

仿若一梦醒来，手术结束了，他被送回病房挂上了吊瓶。

下午，高亮赶来看望他，还跟来一对年轻男女。女者他认出来了，她是高亮亲妹子，自己堂妹高芳。三年多不见，堂妹又增添几分成熟带来的妩美。他万分惊喜，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她。

他想起身，被高亮拦下。高芳向前握住高祥手，眼里闪着泪花，说：‘’哥哥受苦了，你是人民英雄，更是我们家族的骄傲。‘’

高祥却说：‘’咱们兄妹，不用说这些好听的，先介绍一下这位，他是…？‘’他看着一旁的帅气小伙，用眼神向高芳求答。

不等高芳开口，男青年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见到大哥安好，很高兴。我叫杨元军，是高芳的男朋友，以后你管我叫小杨或元军好了。‘’

高祥瞄瞄这位小妹，双颊绯红，低着头抿嘴微笑，心里猛然想起归队途经济南与亮哥彻夜畅谈时亮哥曾提到过‘’杨团长公子‘’杨元军与高芳密恋一事。不料今日不期而遇，欣喜感激之情油然升腾。若按家乡礼数，元军为未婚妹夫，当属高人贵客，理应大礼相待。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唉！

高祥伸出左手，说：‘’杨弟原谅哥哥身不由己有失礼数，以后定当补上。‘’

元军赶忙双手握住高祥的手：’哥哥话说远了，你为我们这一代人作出榜样，可谓新时代最可爱的人，我为认识你而倍感荣幸。希望哥哥早日康复，再续辉煌！‘’

‘’谢谢，谢谢，杨弟过誉。保家卫国乃军人职责，各条战线分工不同，目标一致，互相学习，互勉同进，哥哥做了份内事而已。‘’

高祥说的诚恳情绪激动，高亮让他好好静养，说以后会常来看他。他见祥弟瞧着高芳元军二人欲言又止，猜想他是对她俩的到来心存不解，于是简明扼要地向他解释道：这段时间里，她二人经双方父母首肯，正式确立下恋爱关系，并且商定等高芳毕业后就办理正式结婚。前几天我把你来这边就医的事告诉了高芳，这不，今儿她偕着元军就看你这兵哥哥来了‘’。高芳赶忙说明：‘’客车车次缘由，就赶上了这个点。哥哥千万莫怪罪，按咱们家乡习俗，看病人必须在上午，下午是不可以的。‘’

高祥也知道这个老说道，可他确实没有一点点在乎。他说：‘’咱们革命新一代，不理封建礼教那一套。你们都是我在济南的最亲近人，能过来看我已经高兴得我忘了姓啥。等你俩结婚，别忘了让我为你当送客。‘’说罢自个嘻嘻作笑，逗得高芳满脸飞红，元军说：‘’欢迎二位哥哥届时来我家做客！‘’

引得大家都乐了……

见有人打开电灯，他们方发现窗外天色暗下来了。高亮三人依依不舍地与高祥道别……

待续：漂亮友友（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