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戈壁滩——
(在吐鲁番到达板城的路上)
明月无暇如日照,
戈壁银辉似霜雪。
车来车往不寂寞,
灯光溢彩像星河。
空有良辰美景,
奈何风大路难行。
身体吹干人难受,
长夜难熬盼天明。
在吐鲁番市区的广场上,坐在一个角落边,吃完一个挺大的哈密瓜,一直休息到休息到下午5点,才开始出发。
今晚吃了旅行以来最大的苦头,也是一次最接近死亡的旅程,恐怖弥漫了整个夜晚的戈壁滩。
开头的30公里还可以骑行,薄暮中的戈壁滩苍茫辽阔,更显得天高地远,长路漫漫。夕阳西下,灿烂的晚霞印照在戈壁滩上,一幕绝美的大漠风光呈现在我眼前。
天渐渐的黑了,后来的路因为刮大风的缘故,只能是下车推行。大风肆虐,戈壁干燥,风过处它可以抽空任何生物、地表和空气中的一丝水分,我的人也快被风干了,一路上渴得要命。刚开头时回头还能看到吐鲁番的灯火,还有后边一长溜汽车的灯光,流动闪烁,璀璨夺目,和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煞是好看。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一辆车了,车主们可能是都找到地方落脚休息去了,整条路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在独行。戈壁滩上旷野千里,明月高挂,照得大地很白很白,大风吹得旅行服鼓鼓的,本就举步维艰,这下旅行服就像是一个降落伞一样,兜住了风,更是增加了阻力,让我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我嘴唇干裂,嗓子冒烟,当时实在是渴得要命,身上带的水早喝完了,极目远眺,四周荒无人烟,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喝水补水的地方,前路有人家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远,满眼的只是无垠的戈壁滩,小碎石铺满大地,没有任何植被,哪怕是有棵草,我也可以过去嚼几口啊!这时的口渴往往比饥饿更让人恐慌,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感觉死神是离我那么的近,就在不远处的戈壁滩上向我招手。我想喝自己的尿,可是根本就尿不出来,此时此刻,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余纯顺余大哥,他在罗布泊的大漠戈壁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情景?可想而知他和我一样,当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啊!看着空旷的原野、漫漫戈壁滩,我又吟起了那首为余纯顺所作的诗:“——吊余纯顺——
冷冷的月光为什么那么忧伤?
是不是照见了大漠中的冤魂?
暗淡的星河怎么那么模糊?
是不是不忍看那凄楚的脸庞?
余纯顺,我为你流泪了,
你走得太突然太匆忙。
我替你在悲哀,
八年的辛劳换来的竟是惨亡!
命运没有像你的名字一样来安排你,
这让人好酸痛好心凉。
你闭上眼睛安稳地睡吧,
人们会怀念你永不遗忘。
你走的路上有许多人在走,
尽管那条路艰险又漫长。”。
我看着天上冷漠的明月,瞅着地上一望无边的戈壁,正自一筹莫展,心生绝望之际,突然间,我发现了路边下面的戈壁滩上有矿泉水瓶,每隔几米远就有那么几个,数量还不少,显然这是过往的司机们喝完后丟弃在戈壁滩上的,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得很是清楚,明月之夜的戈壁滩,尤其是圆月之夜,戈壁滩上亮如白昼,有什么东西都能看得见。我大喜过望,心想:里面肯定或多或少会留存一点水,司机们不可能喝得那么干净一滴不剩。我把车打在路旁,飞奔下去,捡起一瓶,感觉还沉甸甸的,晃了晃,里面还有水,瓶盖是拧紧的,我举起来,对着月亮照了照,看着里面很是清冽透明,并不是浑浊的,起初我怕里面是司机们的尿,现在看来并不像,我拧开瓶盖闻了闻,觉着并无异味,于是乎拿在嘴边小心地轻抿了一小口,“叭咂”了几下,感觉还是清凉爽口,明显这就是水,干净的水,于是放心大胆地一饮而尽。喝完后又开始捡别的矿泉水瓶,有时甚至跑到离路很远的戈壁深处,后来我发现:离公路较远的往往是空瓶,离路基近的往往是里面有水。我一下明白了:感情是戈壁滩上风大,空瓶被风刮得老远老远,有水的风刮不动,就在离路不远的地方。路基下面的矿泉水瓶,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儿水,有的是少半瓶,有的是半瓶,还有的干脆是多半瓶甚至是一整瓶,我感觉很是纳闷:司机们为什么这么浪费?没喝完就扔了,先不说这也是拿钱买的,价格还挺贵,人们喝水一般还舍不得买瓶矿泉水,往往是喝些生水或开水,更别说是在这大漠戈壁,水是何等的珍贵?后来细一琢磨:可能是司机们知道旅途的艰辛,也见过许多因口渴而到处求助的人们,尤其是在这几十里几百里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滩中,水更是生命的保障,尤其显得珍贵,放在路边一些水,可能会帮助解救很多路人。想到这里,我对司机们的善举和爱心油然而生敬佩和感激之情!就在路基下面,我半瓶少半瓶喝了个饱,当然每喝一瓶都要凑近鼻子闻一闻,没什么异味才喝,也有极个别有苦味的,喝了一口我就扔了,可能是时间长了。临走时又捡了十来八瓶带上放在包里,生怕后面的路再碰不上这样的“幸遇”!还不知道要走多远的路,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免得再口渴没水有性命之忧!
接着上路,就这样走一路喝一路,风太大太猛,推行也比较困难,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儿。没喝到水之前,我真有点儿坚持不下去了,有一种要命的感觉,这才想到了余纯顺,我想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必死无疑,这时我才品味到了口渴比饥饿更难受更难忍更恐怖!当时我也尝试过停靠在路边抖动手中的红旗去拦截偶尔路过的一辆辆汽车,并且大喊大叫,但是无济于事,每辆车都呼啸而过,没有一辆车为我停下。(现在估计是凌晨了,有的大车司机开始动身了)不过现在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无绝人之路”,我靠司机们故意丟弃在路边的一瓶半瓶的矿泉水生存了下来,可以说是绝处逢生逃脱生天。
就这样艰难地行进着,此时已过午夜,也不知道是凌晨什么时候了。好不容易进入了一个拐弯道,此处有立交桥,有高速公路的缺口在这里,我上了一段高速公路,路两边有护栏,心中想达板城应该也快到了,于是有了希望。从这段高速公路进去,前面实际上是一个出口,刚才的进口处是通向高速公路的。前面出现一岔道,一是上高速公路的,一是穿桥洞的。我从桥洞下穿过,走了很长一段路,却还是没看见村庄和灯光,不由得焦急起来,不知道前面有没有村子?达板城还有多远?于是停下来,到了一个堤坝上面看了一顿,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好下来硬着头皮接着走,此时包里带的矿泉水也喝完了,感觉又有点儿渴了,或许是着急的缘故,感觉嗓子又开始冒烟了,干卡卡的还有一些疼痛。没办法,只能是低头咬着牙拼命前行,先找到人家再说。
就这样又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片灯光,我顿时来了精神,赶过去一看,原来是一片工地,有几个工人在干活儿,问过后才知道,此时已是凌晨两三点了,从吐鲁番出来到现在才走了80公里不到,可能是只有70公里。刚才在外面来时的路边,有一水渠,就是那种浇地的机井水渠,我在那里喝了水,也把壶里灌满了水。
此时我看着再不能走了,于是找到一个没人的工房,把车子和包裹推了进去,怕人家偷走,更怕人家误解,于是躲到一个角落里,把包放在地上头枕着睡了起来,睡得挺香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