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16

童年

最近看手机助手提醒说最近几天有暴雨,出门记得要带伞。果真如此,出门发现天阴了下来,黑乎乎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每次一到雨天我就想起我姥爷,一个一辈子没有和别人吵过架,红过脸的人。

说真的我小学的时候特别害怕下雨,每次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我就特别心不在焉的,我就一直默默祈祷,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老天爷你要是下雨的话就留在明天我上学的时候再下吧,求你千万不要在我放学的时候下雨。因为什么呢?一下雨就意味的我晚上要去姥姥家住下,虽然说姥姥姥爷很爱我,但是我那会更爱我妈妈,八岁之前我没有在别人家里过过夜,即使是在我姥姥家或者是奶奶家。我的小学是在我姥姥村上的。我们村是一个特别小的村庄,据说没有超过一百户,交通超级不方便。在我小时候没有公路,有的只是水泥路,是真的水和着泥巴的路。没有学校,上幼儿园(我们这的土话就育红班音译)还要跑到邻村去上。相比之下我姥姥村就是一个大村了,有学校、好多小卖部,有沥青路。还有好多好多户人家,很多小胡同,大部分都是些死胡同。我就是在那些七七八八的小胡同中穿来穿去长大的。

每次在我默默祈祷完,天公不作美。都会下起雨了。下午放学后我就真的一点一点的挪到校门口,不用特意去寻找有没有人来接,在那么多人之中。我一眼就能看到我姥爷,那一个大高个的老爷子,穿着蓑衣,拿着一把和他身材不符合的迷你雨伞,站在我们学校门口那几棵法桐下在寻找着那个胖乎乎的他最小的外甥女我。

下雨天的校门口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乌压压的人,拿着五彩斑斓的雨伞都在焦急的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我也是在寻找,不是找我姥爷,而是找我妈妈,我总是想着我妈妈会不会来接我回家,每次都会想,每次都失望。

当我从姥爷手中拿过属于我自己雨伞的那一刻,我的眼圈就已经红了,我就知道今天是在姥姥家住定了。内心就开始毫无边界的想象,我妈妈是不不爱我,是不是不要我了?越想越想哭,但是我又不能让我姥爷看出来,自己个就偷偷的抹眼泪。我自以为的小动作姥爷是看不出来的,其实姥爷都是看的到的,只是他不说破。

就这样子,我一路上偷偷的抹着眼泪,随着姥爷的脚步,穿过那些七七八八的小胡同,回到那一个温暖的家里。

回到家眼睛在路上其实就已经哭红了,姥姥也能发现,但是他们都闭口不提回家,或者是说我妈妈忙这件事,姥姥都是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姥爷和我回来。

我姥姥是个大嗓门的个子矮矮的笑起来特别大声的老太太,我遗传了姥姥的大嗓门。姥姥看见姥爷和我进了门,第一句话就是:“哎呀,快点擦擦,都湿了,接着就开始埋怨姥爷去晚了,害的我被淋雨了,天知道姥爷都是最后一节课还没上课就在校门口等着,生怕我放学会被雨淋到,但是姥爷属于那种好脾气的老爷子,听到姥姥的埋怨从来不顶嘴,就默默的拿走我手中的雨伞、书包,自己身上穿的蓑衣,抖干上面的雨水,把一切都弄妥当,自己从腰带里拿出自己的汗烟袋,吧嗒吧嗒的抽起烟来。姥姥这会就悄悄的笑眯眯的问我,今天学什么了?作业写完了么?即使姥姥这辈子连她的名字都不认识,我说的她都听不懂,但她还是关心着,想要了解她最小外甥女一天都在学校学到什么了。

那会的我沉浸在不能回家的痛苦之中,根本无心回复姥姥的问题,就只好说一些敷衍的话,因为知道姥姥不懂,说什么她都高兴。听完我在学校的一天,她会很高兴。要我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将来当一个大官。在她那个年代,大官就意味的有出息,比较厉害。

姥姥家的灯永远都是橘黄色的,照在人身上特别暖和,就像是姥爷冬天里给我留的橘子一样,温暖又酸涩。

夏天的雨总是来的急去的也几天,吃过晚饭,外面的晚霞就开始上来了,这会的我没有了美食的安稳就更想着回家,更想着哭。

这会姥爷就开始从他那一个红色的、竖条纹的大瓦缸子里,摸出来好吃的。橘子、山楂片、蛋黄派、苹果、饼干、运气好时还会有香蕉,在我小时候能吃到香蕉是很不容易的,这些吃的都是我大姨二姨孝敬我姥姥姥爷的,他们不舍得吃,都留给我吃。现在的我还特别喜欢吃山楂片,以前在大学那会舍友们都嘲笑我吃山楂片像个老太太,其实她们不知道,我吃山楂片就想起来我姥姥姥爷,就像是他们一直陪在我身边。

拿着好吃的 姥姥在手里拿着蒲扇,拿着小板凳和我出去玩一会。小孩子的玩性大,一玩就会忘了回家,忘了想妈妈这会事。每次当我玩到特别开心特别嗨的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不能回家这会事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九点睡觉对姥姥姥爷来说就已经算是特别晚的了。这会的我,想回家的心思就又上来了,就会躲在被窝里小声的啜泣着。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早上叫醒我的一定是姥姥家的山羊、花鸭子、小狗的声音。姥姥是个大嗓门,但是她早上从来都是悄悄的行动着,她也不允许姥爷发出大的声音来,怕吵醒我。我每次起床都会从窗户看到,灶台在冒着烟,姥爷的玻璃海棠花开的很灿烂、墙头上的仙人掌肥嘟嘟的,老山羊在吃草,小羊都撒欢的乱跳,花鸭子横行霸道、呱呱的乱叫着走着。姥爷这会一定是在拿着大扫把扫院子。姥姥坐在灶台前烧火,和姥爷悄声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的家常。

好怀念小时候的下雨天啊……永远都不用担心被雨淋到,因为我确定姥爷等着我放学,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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