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是这样过来的!宁可考个零,不叫脑子疼!一代人的回忆!回不去的童年!


我的小学座在村子的西边,夹在南北两条街的中间,南出进南街,北出进北街,用现在城市人的理念来说,那算得上是交通便利,风水上乘的宝地了。学校被一片小榆树林分隔成南北两个部分,林子的正中间有一条小路贯穿南北,没有院墙,几排破旧的房子,两个几乎无法遮羞的厕所,还有那一片榆树林,这几处外沿之间相互延伸,就构成了这个学校的基本轮廓。

因为学校没有院墙,所以轮廓内的空间是无法满足男孩子们课间需求的,常常会波及到东邻的二婶子,或者是西邻的三大娘等等。捉迷藏时,周围谁家的街门楼子,谁家的柴火垛,还有谁家的茅房等等,都是很好的藏身之处。

一群野马一样的孩子,手上脚下是没有轻重的,虔诚的老奶奶也许才刚刚烧过香,插香的香炉就会被推翻;尿频尿急的老头,哪怕是几分钟就需撒上一泡,也会在他勒紧腰带离开的一间隙,那个还在冒着热气的茅罐就会被哪位野小子踢碎。往往这样的事发生后,接下来就是只有一个字:“跑”。自然后面会有追来的人,边追边骂,手里还会拿条棍子或是什么正在使用的工具,一般不外乎扫把、担杖或是正在搅锅的勺子之类。孩子们在这个时候,是有做短路运动员潜质的,他们会在瞬间消失,后面就只剩下骂声了。

当然也会有被追上的时候,那就会被有轻有重地打上一顿。

说到这里,我还是比较称赞那时的孩子,没有现在多数独生子女的娇气。不用担心有人会回到家里向父母告状,也不用担心家长会拉着孩子来找某个大爷或某个婶子去理论。因为这种情况下,往往父母会追问原因,最终,踢碎老头家茅罐的事就会败露,那样会招来一顿更为严重的挨打,所以他们即使是一瘸一拐走回家,也会在父母面前咬牙走出正常的样子。

所以与现在孩子相比,从那时走过来的人,因为成为父母后,不再继承那样一种传统,却又会因此而会更多一份沧桑感,也会有一种不平衡,嘴里总会来一句:我们那个时候怎么怎么样的。

女生总是要多一份斯文的,不会去“祸及”四邻。她们常常会在课间聚在一起踢毽子或投沙包,还有跳绳。

但小学的那个轮廓也不会完全地局限这群女生。

从大门口出去,这里所说的大门口,是我们通常习惯认为的大门口,因为除了房子、厕所的墙以外其它任何一个地方,是都可以跨出学校的。

从北边的大门口出去往西100米以外,就是田野,那是本村的责任田。

小学的时间正是上世纪80年代, 大包干激发农村的热情正是顶峰时期,这一下子让村子较前几年少了很多混工分的懒汉。所以田野多数都是成畦成行,欣欣向荣的。当然,什么时代总有奇葩出现,在这个大时代里还去作一个懒汉的人也是存在的,荒了自家的田地,没有了收成,自然穷困,也自然被人谈笑。

但这样的人往往自己倒是很坦然,从来反而有一幅“我笑他人看不穿”的“超然”。有此类人留诗为证:

天要黑了就别明,

天要阴了就别晴,

大小给点小毛病,

千万不能要咱命。

“超然”与“不要脸”就是对同一个事出自不同人之口罢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与“坚强”之间也只是看在坚持对象的区别。村里其他勤快的人们都会笑着说:“这是个懒汉”。那就是说归于了“没脸没皮”的行列了。

但对孩子们来说感受会大大不同,都是很喜欢这样的责任田的。我分明记得自家责任田邻地的就有一块这样的懒汉支配的田地。在这块田地里,是看不到禾苗的,倒成了杂草的天堂,也便成了蚂蚱、蝈蝈、蛐蛐、扁担之类的天堂。大人们在干活的时候,我也不会觉得无聊,因为那块田地自然也便成了我的天堂。

女生们也会喜欢这样的责任田,因为其中有很多无名的小花,喜欢花,这是女孩子的天性。

巧的很啊,在学校西边的田野,居然也有一块同样“天涯沦落”的荒田。

几个有趣味的女生摘来了很多无名小花。男生会过来抢夺,不是喜欢花,是捣乱。女生当然不让,有跑有追,这里没恶意,没有对抗,只是有跑有追而已。也或许那是我们最早荷尔蒙衍生的快乐吧!

幼小的记忆中,老师是个可怕的物种。那时没有心理辅导,没有说服教育,“打”是老师最常用的方式。父母在街上与老师相遇,都会问问孩子在学校的表现,关注学习成绩的成分并不多,临行时还总不免加上一句:该打的就打,该骂的就骂。

父母是这样的要求,老师自然不会客气。不过那时的我们也确实是经常让老师头疼的。

有一类学生是无所不为的,用“混世魔王”这四字来评价,都不足以彰显出他们的那股劲儿来。前面所说推翻老奶奶的香炉,或踢碎老头家的茅罐的自然就是拜这些人所赐。

家长对于孩子们在外的所作所为知道的并不多,好象也并不是特别的关心,放出去一天不归家,多数人不会认为有什么问题,或是满地去寻找的。这是“成就”他们一个又一个“伟大”壮举的肥沃土壤。

几个不错的同伴,不仅白天在一起,晚上也会住在一起,某某某家里有这么一间多出的房屋,或者刚盖好的新房还没搬进去时,孩子们喜欢聚在这里。有时他们会几个人钻在同一个被窝里,脚在中间头在外,以脚为中心,形成一个圈。经一夜的折腾,会让本来只有一个小洞的袜子被撸到脚脖子上去。

这一个团结的“团伙”,一个一起游戏校园,也一起“祸害”乡邻的“团伙”。

在那个物质水平还不是特别发达的时代里,水果是那时农村孩子不敢想的东西。还好,村西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种西瓜的人。对于这个“团伙”,这片西瓜地是很有诱惑力的。但是他们不想通过向家里要钱去买西瓜,或许他们知道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混世魔王”自然有“混世魔王”的办法。

就是这一伙人,分工是明确的,有收情报的,有放风的,有执行的,也有接应的,计划是再完美不过了。白天打听好,那家种瓜的人都去赶庙会卖瓜去了,一般情况下会很晚才能回来,地里只有一个老太太在。出于两点考虑:一是老太太耳聋眼花,不容易发现他们;二是老太太行动缓慢,即使发现了,也不容易追上。于是决定那天晚上行动。但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个情报,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团伙”乱成了一团,所有的分工都错了岗位,被一条大狗追得狼狈逃窜。

第二天,自然少不了换来一顿板子。

还有一群“老”字辈的“宝贝”,常常让老师无言以对,老5分、老10分、老不及格,对,这就是考试的成绩。考试与平时做题的区别是多了一份威严,心情会比平时更多一份沉重,越是成绩差的学生,越是影响发挥。就如走一段路,一段一米宽的道路,任何人都能非常平稳地走过去,然而如果是一段一米宽的道路是横跨在两座山之间,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我想多数人的心理是难以承受的。所以在一次考试时,应该是第一次考试吧,不会做的题,又没办法去问别人,在“考试”这个“深渊”的强力刺激下,就只能动用了孩子们最后的“杀手锏”,――哭着对老师说:“老师,俺不会”。

这要算得上很有进取心的表现了,懂得考试不会做是应该着急的。如果爱咋咋的,总之就是这个结果,不会就是不会,老师那是真的要疯掉的,逼着老师不得不去放弃。

生气却又无奈,手把手也无济于事,这就是我们那个时代多数农村孩子在学习上的现状。很难以理解的错,在那时的课堂都是习以为常的,像会把“内科”读成“肉料”之类的错算得上最接近正确的了,甚至有时老师会很愿意把它归于正确一类,毕竟自己教出的学生,实在不忍心再去打下那个大大的红红的“×”号了。

如果觉得老师还不够疯的程度,那就再加上一把火。

学习生字时,老师喜欢让先读出来拼音,再去组一个词组。例如说“国”字,就应该是“guo”,“国家”。“老”字辈的兄弟啊,他真的是恨透了编写教材的那些人了,两个生字在一起,却偏偏又是一个词组,真的把他迷惑了。记得吧?小学课本有一篇课文叫《鸬鹚》,生字中有两字“喉”和“囊”,这本身是一个词组。且看我的好同学,前面读的“hou”,正确的,“喉囊”,也是正确,关键是后面,“nang”,看到这里,这下可急坏了,这个字刚才用过了,怎么又来一次呢?憋憋憋了半天,眼前一亮,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或是柳暗花明的惊喜,得意洋洋也沾沾自喜地,很大声地喊了出来:“囊喉”。

笑,你们就尽情笑去吧,每每这样的笑,对于我们“老”字辈的兄弟们,是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嘲笑的,他们没有现在孩子的压力感,反而还会多出一份被中心化的成就感,会很快乐地说声谢谢大家,甚至会即兴赋诗一首:

宁可考个零,

不让脑子疼。

无语,狂躁,老师要疯了,跑过去,用卷起来的书本向着脑袋上狠狠地敲上一通,学生只是看着老师傻傻地笑,老师手麻木了,然后会选择摇着头离开。

急却又束手无策,气却又只能苦笑,恨铁不成钢已经不能表达此时老师的心情,那早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恨,或是一种不得不放弃的伤了!

因为考试后宣布成绩时,已经暴露了老师这种矛盾的心情,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无可奈何,都凝结在最后那一句咬牙切齿的:“老5分”上了。

我的孩子问我他们为什么不会在暑假里补补课!这个问题太有时代性了,那个时候没有补课,假期也是要根据农忙季节去调整的,孩子们会随着大人干点力所能及的事,老师也要回家去抢收庄稼。

家长和老师都认为收庄稼要比学习更重要。

相互之间乐呵呵地去讨论打场打了多少袋粮食,谁的袋子大,谁的袋子小了等等。没有几人会在这样的气氛下说说自己的孩子考了多少分,考了第几名,那会成为一个没趣的人。那聊天的情景,倒和现在的家长一起讨论为孩子报什么样的补课班十分的相似。

可能对当时的家长来说,多数人没有想让自己的孩子在念书上有什么出息,思维上从来没有这个思考问题的习惯,跟着跑上两年,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认识男女二字,不至于进了城会走错茅房就行。

这样的思考来自于村子里二秃子的启示,大家都这样认为就是发生在二秃子身上的故事,但实事已经无法考证,或许大家都并不关心到底发生在谁的身上,只是在炎热的夏天里,坐在门口扯着那个滑稽的故事。这是只属于这个村的笑话,全村人都知道的一个大笑话。二秃子进城时,因为不认识字走错了茅房,正好撞上了几个正在蹲坑的城里女人,也不知他真的看到什么没有,结果是他被这几个女人跟着骂了三条街,还抓破了脸。

这里面一定是有好事之人艺术的想像的。但据说从那时以后,不少人悄悄把孩子送到了学校,在感受城里人可怕的同时,也稍稍地觉得没有文化也是可怕的。

但所谓的有文化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就在于是否认识男女二字。

因为这样一个有文化的目标很容易实现,所以,都不会去十分的重视孩子在校的学习。课堂上经常有一片片的空位,旷课就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了。

老师忙,学生会放假,谁家有事,也会成为不上课的理由。今天不上课了,原因可能是因为老师家有事没来,也可能是下雨教室不安全,也可能是要去赶庙会,还可能是因为七姑八姨,三叔四舅什么的嫁娶等等。总之,理由多的很,老师也不会阻止,因为,老师也会觉得,这些理由没有挑剔的空间,再合理不过的了。

老师和家长的这个态度是现在孩子所得不到的。假期里,他们除了有时会帮家里干些活以外,没有其它太多需要做的事情,玩就成了主要的活动。

我这里只所以用“活动”二字,因为他们主要也只能去活动了,没有买来的玩具让他们可以坐在家里就能玩,一切想要的都必须自己亲手去制做,谁玩具的多少取决于手巧与否,弹弓、链子枪、鸟笼等等。

他们会用弹弓比赛打鸟,链子枪比赛谁的更响。

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玩上一整天不回家的事是正常的,家长也会这样认为。饿了会顺手摘个西红柿,抠个地瓜什么的来吃。当然,有时会招来地主人的追赶,但他们多数会成功逃脱,创下一个又一个“惊险”传奇。

在“游历”过程中,发现了一棵桑葚树。他们会欢呼,这是一个飞来的横福。但必须速战速决,因为这么一个绝佳的果树生在那个时代,那一定会有主人的,而且主人会把它当成宝贝一样。

身手练利的爬上树,其他几个人在树下拣,眼看口袋快满了,从远处急匆匆跑来了一个人,不好,那一定是这棵树的主人。跑,还是跑。在下面的人会很快跑掉,可是树上的要从树上下来,因为爬的太高了,他急急地下了一截后,就一跃跳了下来。正好那个人跑到树下,一把会把他抓住。

这个时候,多数会去求饶,会认错,哭鼻子装可怜。

但我的伙伴他不会这么做,因为他知道,那也会少不了一顿揍的。

他跳下来后,就抱着腿满地打滚,大声的哭喊:腿断了,疼死了……

那个哭,那个喊,那个可怜,足以会让那个人产生自责感,后悔不应该追赶他们,与一条腿相比,那点桑葚又能算什么呢。

那个人早已放松了对这个孩子的警惕。

这时候,他会看好时机,在那人一转身的同时,一溜烟跑掉了。

后来,学校来了位年轻的栗老师,那应该是代表着新鲜又是先进的血液的注入,他刚刚从学校毕业,也就是第一份自己挣钱的工作。新鲜也好,激情也罢,那时的他,看上去是要决定去对这个学校做出点改变的。

于是就从我们的这个班级下手了,应该已经到了四年级。重新分了班,让好的更加的自豪,让差的仍去得意洋洋。各自生活在各自的世界,你的好处我不懂,我的快乐你也不懂。

慢慢地,这里较好的学生看到了希望,原来只要努力了,到县中学去上初中是可能的。于是便有了刻苦的学,也有了拼命地追。

两年后,毕业了,栗老师的辛苦真的换来了回报,学生们的希望也真的成了现实,这个年级有一半的学生考上了县三中。这是在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有过的成绩,校长从镇里开会回来就一直笑,着实是在领导那里被狠狠地表扬了一番。

栗老师因此也成了明星,全村人都知道了他。

在岁月中被逐渐抹掉的也最让人怀念,那片榆树林早已不复存在,拼命地寻找,却也没有了丝毫的痕迹。

去的还在不停的去着,来的也还在不停地来着,来去的中间,就只剩下夹在层层年轮中的沧桑,还有回忆了。

现在的人会笑着对那时作出点评,可能还会觉得有一些愚昧。

我时常讲给我孩子听时,他也会对我们的小学,我们的童年注入嘲笑的成分。笑归笑,嘲归嘲,但我真的觉得自己的孩子没了那个年代最原始快乐了。我也很矛盾,我为这个问题而困惑,我们究竟应该给孩子创造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是现在满满的知识,还是那时傻傻的快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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