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靠在沙发上,大口用力地抽着手里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仿若要将寂寞的夜通通吸进身体,然后让它在身体里放肆地乱撞。
“我出去一下。”他把最后一根没抽完的烟熄灭在墨绿色的烟灰缸里,连鞋子也没换便走了出去。
门寂寞地敞着。
明明已经深夜,依旧挡不住玉林到外边大口呼吸着夜的静。余留在白天的热气随着敞开的门闯了进来,整个空间闷热起来。
“玉林,你明儿不搞业务吗?回去睡吧。”
“要你管啊?管好你自己,事业混的好有毛用,连个女人的手都摸不上,净天天惦记对面的小姑娘,说着我都觉得害臊。”
“滚滚滚……”一鸣推了一把玉林。
“你说你有家底,脸蛋,个头,嗓音也带着磁性,该多有女人缘啊,可惜……”
一鸣对玉林这样的揶揄一点也不在乎,惬意地抽起了烟,听着玉林没完没了的唠叨,突然睡意渐消,吐出一个长长的烟圈,靠在门口自由自在。
玉林接着唠叨。
“要不我把别的小助理介绍给你哈。”
“什么?”
“就是办事用的啊,帮你发泄发泄。”
“不用。”
“你受得了吗?”
“我本来是要睡觉,是你们闹这一出,害我现在一点也不困。”
“谁说你犯困的事,我说裤裆的事情。”玉林一只手猥琐地伸过来。
一鸣下意识地躲开,“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都是男男女女那点事。”
随后玉林讲起林晓薇的事情。
她是三个月前一次展会上认识的女孩,其实也谈不上女朋友。她跟朋友跑过来看展,无意间碰到参展的玉林,完全是一见钟情,话说玉林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一个黄毛丫头也不放过,这是他第一次谈起一个女孩子,眼睛里全是欲望。其实这样的女生,一鸣并没有太大的好感,再加上也是个学生,外表装扮上过于前卫与自己的喜好还是相差很远。
其实一鸣还是对窗口对面的女孩子更有好感些,即使她也拥抱了一个老男人。
“你不喜欢林晓薇?”
“说点别的,不讨论她。”
“那就是无感。”
“反正别让她躺我房间就好。”
“不要脸。”
“睡觉去,最近还要投标。”说着一鸣打算回家,“回来啊,再不睡天要亮了。”
“我又没所谓的,有项目养着呢,再说我们商务本来就和你们搞创意的不一样,公司又不太管我们的。”玉林带着鄙夷地笑着,随后就吐出一口白雾。
“随便你。”
一鸣回了房间,不知道玉林在外边跟谁挂电话,没过多久,一鸣感觉马上要睡着,隔壁房间突然传出一个女人急促的喘气声,还有玉林带着骄傲地征服者的宣告声。
很快是娇滴滴的悦耳声,一鸣将夏凉被蒙住头,那声音越来越大,完全不考虑隔壁房间还有一个单身的男子,紧接着又是一阵高昂地尖叫声,随后便是沉入深夜里的安静,仿若这个世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平静。一鸣感觉心里有无数虫子咬着自己,全身瘙痒的感觉。
“混蛋小子,真该把他撵走。”一鸣抱紧被子,紧闭着双眼与欲望对抗着。
七点,七点十五分,七点三十分……三个闹铃也没把一鸣喊醒。
"一鸣……一鸣……你睡晕了是吗?不上班去了?”是玉林在门外歇斯底里的嚷着。
尽管已经七点半,一鸣依旧无法摆脱困意。
“赶紧起哈,你不是要投标吗?怎么去讲标啊。”
“天呢,怎么忘了啊。”一鸣听到讲标二字,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天大地大不如投标大,什么儿女情长都通通走开,要向项目看齐。
一鸣慌忙换了衣服,便去了卫生间,快速洗刷,完成一天必做的任务,让慢吞吞的细胞活跃起来。
收拾好自己,刚要准备回公司,被玉林喊住,“吃了早餐再走,薛黎好了吗?”他朝厨房喊了一嗓子。
昨晚那叫声应该是薛黎的,一鸣突然发现自己对此产生了很大的好奇,甚至想到这里就会觉得格外刺激,当然也是廉价的快乐,不是自己有心偷听,真是声音太大,知晓别人的亲密,多少还是有些恶心,一鸣产生了自我厌恶。其实换作自己未必能让女伴那般快活,想必玉林还是蛮不错,起码那方面能让女伴舒服,不像自己,简直像一台冰冷的机器,除了工作,学习,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其实他们在隔壁房间做什么事情,就像电影一样,都跟自己无关,即便电影画面格外刺激,也没办法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其实自己也不打算通过偷听得到什么安慰,不,不是偷听,真的是太吵了,蒙住头也遮不住。
薛黎把烤好的面包和热好的牛奶端过来,一鸣望了一眼她,果然娇艳。
这是怎样的女人,一鸣的目光里有些好奇,或许在这样陌生的女子脸上寻不到什么答案,或许她的生活里也不可能有自己,这是她选择的,不管是真爱还是利益——在满足好奇心之时,一鸣也冷静地注视着盘里的面包,不如填了肚子,上班去。
玉林没吃几口肚子不舒服,嚷嚷着薛黎故意害他,便跑去洗手间。
薛黎的神色显得有点尴尬,红着脸冲一鸣微笑,“实在不好意思。”
她低着头,像做事的孩子一样,与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一点也不协调。
“没事。不用管他。”
一鸣望了一眼薛黎,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刚刚陷进这份感情里的人,并不是玉林长期的女伴,因为之前并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到过她在隔壁房间的尖叫声,只是偶尔之前在电话里听到过这个声音,但是玉林说这是新助理,多少又对不上号,或许很早就认识,而今在一个部门。应该是崇拜者,鲜少见哪个女孩子留下来做早餐的,当然像今天这样的,也是第一次。
薛黎个头不算高,稍微有些微胖,面相看着和善,不过总觉得眼神里除了有欲望外还有一种东西在里面,并不能给人信任的感觉。
不过像这样的普通的女孩子也见多了,大多都是看上玉林能搞钱的能力,当然还有他的家底,而这个家底是一种错觉,如果他住天桥下,估计没几个女孩子能看上的啊。
“一鸣,平时工作很忙吗?”
“有点。”
一鸣不太喜欢跟陌生的女人讲太多,更何况又是好哥们新交的女朋友,靠太近没什么好处,他不准备再讲话,端起杯里的牛奶大口喝了起来。热腾腾的牛奶刚好帮自己避开眼前的一切,真好,热气从杯里传到胃里,舒服极了,果然好过与一个陌生人的对话。
玉林在卫生间接起电话,说话的语气格外温柔。
“一鸣,问你个事,玉林在外边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
“啥?”
一鸣知道她要问什么,忍不住想笑出来,这样的翩翩公子肯定少不了几个女伴,多一些宽容或者多了解一些,便可知晓答案。再说知道了,你又能怎样?
“不知道耶,你找时间问他。”
“肯定很多是吧。有没有经常联络的?”
“经常联络的?”
“就是常常带回家过夜的?”
“这个……我不知道,公司的工作太多,并没时间操心他的事情,再说我也是经常通宵和出差,并不经常在家。他的事情,我估计还不一定有你知道的多呢。”
薛黎带着患得患失的口吻,“其实我也就随口问问,你不要告诉他,拜托了。”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一鸣咬着面包,口齿不清的讲着嘴里的话。
其实这些问题,应该自己去问清楚,一鸣很想告诉她真相,或者说几个女伴的名字,让她皱皱眉头。
“玉林,就是个骗子,专门骗你们这样只看重他钱包的女人。跟他来往,除了睡觉,好像也没什么好处。白白糟蹋青春。”一鸣闷在心里的话很想说出口,他冷静地吃了几口面包,没再讲话。
薛黎望着刚从洗手间出来的玉林连忙道歉,“玉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那笑容藏着忘掉一切的力气。
“我吃好咯,回公司。你们也抓紧时间,工作也不能太怠慢了。”
“走走走,赶紧走,耽误办事,晨练懂吗?”
一鸣拿了包,便乘电梯下去了。
只顾着和薛黎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竟然忘了瞅瞅窗户对面的女孩子,现在已经八点十分,不知道是睡着呢,还是已经上班去了。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工作,一鸣一路思索着。
火辣辣的太阳,真的会把肌肤烧焦。
一鸣正准备去地下车库提车,拐弯的地方竟然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挎着白色的帆布包,扎着一个马尾,烟灰色短袖,宝石蓝牛仔短裤,有些脏脏的白球鞋,普通的一个女生放在人群里应该不会多看一眼,唯一与众不同的是那双眼睛,深深的眼窝,有泪珠藏在里面,一鸣一眼望过去,便知晓是对面窗户的那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