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黄河谣

“人说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

九十九道弯呀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杆哎

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杆哎

几十几个艄公呦呵把船那个扳

哎嘿哎嘿呦~ 哎嘿哎嘿呦~~”


陕北调子拐着几道弯,唱不尽黄河两岸。

夏末的黄河水并不丰沛,水色浅黄,源远流长。

跨河铁路大桥,一列运煤的火车风尘仆仆,缓缓同行。

三四个孩子在河边玩泥巴,往河水里丢石头。

大朵的云悬在半空,像带着尖顶帽的匹诺曹,侧脸向空中眺望着。

一排太阳能路灯,旋转着叶扇,依着淘气的风调整各自的节奏。

一艘古旧的大木船,静立在黄河对岸。天干气躁,防水的柏木裂痕斑斑。

这十几米长的航海大船,如何历经万水千山,从海上来到蒙古高原?

每一颗钉,每一块夹板,静静传递着海洋远行的故事,只要有心,就能听得见。


黄河谣,一个大气宽广,充满人文情怀的特色餐馆,两大特色,其一是餐厅自筹经费建设的一家民俗博物馆,其二是厕所采用玻璃天花板,去过众多餐厅,唯一这家将厕所布置如此美妙,如同儿时躲在树丛中解决内急,头顶绿树成荫,是啊,吃喝拉撒原本同等重要。

博物馆里,榨油坊、豆腐坊、铁匠铺、理发店、照相馆、磨坊等一应俱全。无不设计考究,细节丰富,特别是灯光的布置出神入化,明暗对照,意境悠远。

一棵绿意茵茵的大树上,悬挂着一只驼铃,体型呈圆柱体,外层铁皮,内层选用考究的牛角,两层碰撞,响声浑厚悠远,这样低频而深厚的声音,曾伴随驼队行进在沙漠瀚海,如今跨越时间的界限,传入我们一行友人的耳边。原来低频有力的声音反而传送更远。走在这样一家注重生活美学的博物馆,享受着时光流水,回顾往昔,品味当下,让人更加有勇气面向未来。

坐下来,几个可心的菜肴上桌,当地美食莜面、沙葱、黄河鲤鱼,咸淡适中,味道鲜美。友人相聚,难免忆起儿时种种趣事,那些“小确幸”低调的躲藏在记忆深处,遇到合适的人,绽放成美丽的花朵。

最难忘发小讲的一件小事。儿时我们生活在偏僻贫困的老少边小煤城,大概十四五岁,她常常独自过桥过河过铁路线,跨过无人区,爬山越岭从山脚下徒步到山顶的矿区医院,只为跟另一个小伙伴儿去“周游世界”。到了目的地,常常口干舌燥,腹中空空,水不喝,饭不吃,两人绕着大山去其他小伙伴家里玩乐。黄昏时刻,饥肠辘辘,小伙伴问,你明日可还来?友人忍着饥饿的肚皮,依旧拼命的点头“嗯,还来。” 原来友情的力量足以抵抗“饥寒交迫”。不过友人再来时,常常去自家地里拔了玉米,煮熟带着上路,等不及玉米晾凉,烫的两手倒腾着奔跑跑。想想一个漂亮的少女,身穿红袄,捧着冒着热气的玉米,高高低低行进在山间,山顶的女孩翘首企盼,竟是如此美好的画面,犹如玉米刚煮熟的香气。

女人聊天,离不开种种八卦,而小时候的绯闻常常令人捧腹。作为唯一在座的Z君,听罢失落的摇头,以前尽顾着掏鸟打洞,不亦乐乎中错过了“早熟”时期,没人喜欢,也不喜欢别人,不由感叹人生不够完整。将近四十,Z君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男人花。开车如乘坐奔马,猛烈无常,习惯城市拥堵常态的我,时不时心惊肉跳。

归城途中,星斗满天,半月悬空,青草的芬芳夹杂牛粪的味道飘散入车窗,不禁让人眺望远方。黄河湿地水草丰茂,风中的芦苇荡如同海洋的浪潮,一浪一浪向岸边敞开胸堂。友人感慨人生处处有冲不破的牢笼,做护士的她所有时间与医院的病患共度,做企业的她总有打不完的电话。然而,没有牢笼,亦是体会不到牢笼外的自由,这是一道悖论题。

黑暗静穆之中,Z君赛车手的心也跟着车速放缓,天边突显几朵白色的烟花,时隐时现着美丽。若说有上帝,在他眼中,人莫不过如此,出生,绽放,衰亡,如烟火般自然而然。

电台里响起小幸运,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青春是段跌跌撞撞的旅行

拥有着后知后觉的美丽

来不及感谢是你给我勇气

让我能做回我自己”

感谢你们,在黄河畔,深山里,小镇上,一路同行的你们。


土炕 By 方嘉一


暖瓶 By 方嘉一



照相馆 By 方嘉一


豆腐坊 by 方嘉一


Photo By 方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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