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后序中阿强对小美说,“林祥福越走越远去寻找文城了,小美问道,“文城在哪?”阿强说,“总会有一个地方叫文城”。少年没有乌托邦,心向远方自明朗,作者是否也在寻找心中一个叫“文城”的地方呢?
人总会因某一个点某一个moment而突然感兴趣,看完余华搞笑而自知的幽默采访后,我对于他写的书都逢出必买,逛书店时也格外青睐,他写作风格大多都是压抑类的,埋下的伏笔让人对结局都不报美好期待,他笔下描绘的人物形象越美好,我对这角色后来的遭遇就会更担忧。与之前不同的点在于,这本新作结局是开放式的,像留了空白页没填完,给了作者自由发挥想象的空间。林祥福对小美的忠诚、怜爱和包容让人为之动容,他的爱太纯粹无私了,初读时就容易代入其中,一直没法原谅自私薄情的小美,当时不理解为什么在林祥福那么诚恳的爱和请求下,她仍旧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第一次离开时带走了祖传下来的金条,第二次办完婚礼后留下女儿让他独自抚养,林祥福带着嗷嗷待哺的幼女踏上漫漫寻妻之路。我的代入感太强了,林祥福经历一路的艰辛和苦难我每怜悯一次,对小美的怨念就更深一层。失去双亲的木匠林祥福遇到了离家出走的阿强和小美,花完了所剩不多的积蓄后,在路过林祥福的大院借住时,交流中得知他独居且家财万贯时,便骗他两人是兄妹关系,无奈去投靠亲戚路途遥远,妹妹又突然生病,托林祥福帮忙照顾。日久生情的两人自然而然生活在了一起,但在婚礼当天小美在看到青色长衫时,我知道转折点该到了,在看到墙壁里的地契和金条后小美真正动摇了,她留下方巾后不辞而别。而后发现怀孕,在越走越远的路上心中对林祥福的愧疚也逐渐加深,她决定把林家的后代送回去,她知道忠厚善良的林祥福会接纳她的,并与阿强约定孩子满月就离开,林祥福也遵守诺言在变卖家产后,一路南下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文城,并将自己往后的一生都赔付在那个和文城相似的地方溪镇。
虽然在书的最后,作者把之前小美和阿强故事中留的空缺补了上后,也只是稍微平息了我的一些不满罢了。也解开了我之前的疑惑,为什么在确定溪镇就是文城后还是找不到小美阿强,为什么在那么舍不得女儿林百家情况下,忍心看着她饥饿到只能去乞讨百家奶的哭声,能做到充耳不闻无动于衷,为什么能无视林祥福的苦苦追寻,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早在愧疚中跪死在了风雪中,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冰雕了。在惊叹之余我更多的感动来自于田大一家人对他的真诚和忠心,以及后来他去溪镇遇到了温暖赤诚的朋友们。这些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真诚厚道的人,在大雪毁坏大多数人房屋后,陈永良一家接纳了这位带娃的北方赶路人,让他们在此处安定下来。在那个军阀混战、土匪横行的年代,灾难是突然降临的,土匪是冷酷无情毫无人性的。在得知林百家被土匪绑走后,母亲李美莲毫不犹豫的让儿子陈耀武去替换,在明知道会遭遇惨无人道的折磨后,她说了句“儿子我们有两个,女儿只有一个”时,她早就把林百家当做自己亲生的了。后来林百家和陈耀武的感情被发现后,他们为了林百家的名声搬离出去,他们为彼此间互无私的付出,在那个动荡的时代显得多么的真挚可贵。书中出现一些鲜活形象如大义凛然顾益民、良心未泯的“和尚”、善解人意的翠萍、美丽俏皮的林百家、接少爷回家的田氏五兄弟的忠诚。这些都与凶狠残暴的土匪张一斧、豹子李、水上漂等杀人如麻的形象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们屠村屠城,毫无人性,最终也为他们自身的恶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林祥福的一生也随之英勇就义了,在溪镇人眼中,林祥福是一个身上披戴雪花,头发和胡子遮住脸庞的男人,有着垂柳似的谦卑和土地般的沉默寡言。直到田氏兄弟推着棺材离开那天,溪镇人民无声的送行和顾益民的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无奈。这个男人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坎坷一生,他直到离开人世后,在被田氏兄弟用板车抬回家的路上才与小美的坟墓相遇了。
你说如果林祥福相亲时没有听从媒婆聋哑的担忧,坚持自己的感觉选择了心动的刘凤美后,结局肯定是更圆满的。如果阿强没有那么强势的母亲,她那毋庸置疑的威严让全家人都活的战战兢兢,如果没有接济弟弟那串铜钱情况,小美在家里虽如履薄冰但她仍旧是心存感激的生活。也不会发生后来两个人不得不背井离乡,一家人各自凄凉的死去。书封写着“时代的洪流推着每个人做出各自的选择。这是一个蛮荒的时代,结束的尚未结束,开始的尚未开始。”每个人都是要为自己选择买单,无论当时的抉择是对还是错。好在书中没有提及林百家的后来的结局,我对她也是同样的揪心,生怕她在回家追悼途中遇到了横行霸道的土匪们,作者对林百家最后的偏爱就是没有结局便是最美好的结局了。而对于林祥福,终其一生都在追寻心中那个乌托邦的执念,他如愿死在了小美的家乡,在毅然决然去赴约土匪窝时,却还是写信给田大“叶落该归根,人故当还乡。”我想他其实一直都是想要回家的吧,但事与愿违最终永远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