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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都没送女儿上过学,尽管家至学校也就短短的一百米左右。因为暂时没有工作的安排,我便决定去送送她。她的书包很沉重,我使着力气挎在肩膀上,还要有些佝偻着才能前行。
女儿说:“我的同桌数学又不及格。”
我说:“不及格没什么大不了,小学数学你们迟早都会懂的。”
她说:“迟早会懂,那为啥要学?”
我说:“为的是你们要知道它是数学,就像牛儿胡乱得将草吃满肚子,夜晚再慢慢品味一样。”她说:“这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们的生活都是小学水平,学校学不会,生活中也会学会,现在只要你们胡乱的吃下就行。”
她若有所思地说:“我还是好好学吧,我可不想让我的生活只有小学水平。”
我有些惊叹她的回答,笑着说:“那你可以帮帮你的同桌。”
可能是因为有她的对话,我竟感觉这段路程是如此的轻松。回到家,我反复回想着这段短暂的路程,假如女儿没有陪伴,一百米又会是怎样一段乏味的旅程,就像我曾经的上学路一样。
我的求学路好像从来没有走过捷径,从村委会、战斗小学、到镇初中,每一个地方的抵达,都像是亦步亦趋地走进一座座囚禁不同时长的牢笼,而走出囚笼的方式,又好像是工厂划分品级一样,有着严格的筛选标准。
我像是一位“做题家”,背着沉重的行囊,做着不同的闯关题目,才一步步走出小镇。县高中更加包容,但也像一个更大的囚笼,我依然要走完前面的二十里山路,去到小镇,才能够坐上班车去到那里,就像一个卖橘子的少年,想要吃隔壁卖的香蕉,就必须先把橘子卖掉一样。
我的同桌叫李凯,青海人,瘦高个,无论什么活动,他总是排在最后,像是我们班的标志旗杆,可我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要让他成为我的同桌,像是故意把两颗不同规格的树苗搭配着种植在教室的中央。他的数学也很差,我曾一度怀疑他来到这座县城的唯一目的就是躲避数学成绩。他爆发力很强,腿又长,一步顶别人两步,每次运动会总能拿上几个短跑冠军,就像柳长青的反面化身。军训结束的文艺晚会,他带着王俊、伏鹏跳了一曲杰克逊,引得那些刚步入县城的少男少女们一阵阵尖叫,像是进城赶考的秀才们遇上了街边的杂耍。
我们大部分来自小镇,一月回家一次,就像封闭苦苦训练的战士回家探望亲人一样机会稀少。李凯寄住在县医院工作的叔叔家,是我们班唯一走读的学生,他像是我们连接外界的桥梁,总会带回一些价值信息,比如新开业的小说出租铺、网吧或是录像厅,他都像侦探一样了如指掌,有时还高调的带回陶喆的《找自己》,迷得少女们争相代购。这些信息像是池塘诱鱼的窝料,我们毫无防备的吃着,而真正的钩料,还要等到每周日的“窗口期”,这是一个特殊的周末休整假,周六晚开始自由活动,还可以夜不归宿,周日晚自习以前也可以活动自由,甚至可以鼾睡到天昏地暗。在这期间,我感觉自己像是为各位主子携剑的随从,见识、闯荡着各种“江湖”。
王俊喜欢武侠小说,通过李凯的推荐,他在县城知名的租书铺都是熟客,狂热的兴趣让他练就了超强的阅读能力,我们同坐在茶铺,店内人员繁杂,VCD吵闹,他却心无旁骛,感觉泡杯茶就是为了获得一个座位;夜晚,他密闭着被子,点着手电筒游书,连偷摸溜进查寝的班主任都发现不了。我曾看过他压在床头的《游书记》,大家云集,古龙、梁雨生、金庸、温瑞安、司马翎、卧龙生、诸葛青云、倪匡、黄鹰、萧逸的书目密密层层,像是一张不断加密,快要密不透风的网,我们常常像缠着爷爷讲故事一样,要他用那些动人离奇的故事哄我们入睡。
我曾好奇的问:“你最喜欢谁?”
他说:“当然是四大宗师。”
我说:“四大宗师是谁?”
他说:“古龙、梁雨生、金庸、温瑞安。”
我说:“温瑞安是谁?”
他说:“是个诗人!”
我说:“诗人能写武侠小说?”
他说:“为在台湾筹钱办诗社,他写出了《四大名捕》,因在诗社搜出了毛主席诗集蒙冤入狱,在狱中又写出了《神州奇侠》,他在最艰难的时刻写出了最好的作品。”
我说:“武侠小说不都是复仇吗?有什么区别?”
他说:“侠之大者看金庸,人性哲学看古龙,侠骨柔情看雨生,散文武侠看瑞安。”接着拿出一本《魔女江湖》,炫耀道:“金庸最新作品。”
这时,李凯冲进寝室,抓起我的袖子说:“看什么破书,走,哥带你看被玷污的小龙女。”我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像牵狗一样,跨上了校门口的人力三轮车,而王俊和伏鹏也随即跳上另一辆紧跟着,他们一个带着《魔女江湖》,一个戴着墨镜,像是我们雇佣的保镖。
三轮车迎着晚霞行驶,李凯挥斥方遒,指着后退的高楼,像是国王,而我坐在他的旁边,乖乖的,一动不动,像是从未见过世面的王妃。那一刻,我见他狂放不羁,像是要把整个县城都送给我,居然变态得想把前面的人力换成马力,陪着他浪漫的巡游。
“马车”驶进了政府街,街道已褪去白日的繁忙,人烟三两,只有街尾还有一间旗袍店亮着红绿灯,夜幕下像是一团鬼火。街头矗立着政府大楼,像是一尊大佛镇守着街道,虽然大门已经紧闭,但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街道的一举一动。我们的“马车”像是擅闯禁地的捉妖车,探头探脑地移动着,突然一阵妖风拂过,街头散落的垃圾凌空飞舞,气氛冷清寂寥,让人窒息。李凯让前方师傅加大马力,像是要快速闯过禁区,到达彼岸。师傅屁股脱开坐垫,站起身来狠狠的蹬了几脚,“马车”像是加了一匹马力,向街尾冲去,李凯继续指挥“马车”右拐,我坐在右侧,就不得不回头看向那家还在营业的旗袍店,旗袍店店门半开,门口玻璃橱窗内红绿灯光闪烁着两具模特,模特旗袍束腰高开衩,左侧墨绿,手持团扇,右侧深红,肩扛油纸伞,她们身材曼妙,烈焰红唇,冷笑着,像是不屑一顾,又像是春心荡漾,宛如一对孤独多年的寡鹄,好不容易等到夜幕下驾车到来的男人,却又心态矛盾。
我打了个寒颤,紧张地闭上双眼,模特性感的身材却是挥之不去……
“马车”拐入了滨河路,因为不断围建,原本的滨河几乎被围成了死水微澜,虽然两岸绿柳垂丝,但因街道污水不断排放,水体早已绿藻泛滥,腥臭熏天。即便如此,旁侧街道开放的烧菜馆,担担面,烧烤摊,露天茶舍却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各家音响用超大功率播放着属于自己的特色:刀剑嗖嗖,拳脚噗噗,枪炮如雷,雪中情,快意恩仇,人鬼殊途,仿佛政府街的石狮子把各路妖邪都驱到这里,临时凑成了一片世外胜地。师傅摇着铃铛,在街上慢慢地寻找着间隙行走,我们像是捉妖师,仔细环顾着周围的热闹,尽管不断有美人经过,却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我曾无数次想潇洒地下车,去柳树下看看两位象棋高手的对弈,去茶铺关掉尹志平玷污小龙女的可恶画面,再去抓上一只“女妖”,陪着我,点上红烧肥肠,配着担担面狠狠地吃上一顿。我甚至有理由相信,跟在后面的王俊也想找个座位看他的《魔女江湖》,伏鹏也想有个地方看《人鬼情未了》,可李凯却不为所动,依然固执着前行,只是在这条街道的末尾处,从一位酷似张飞的大胡子手中买了四串糖葫芦递给我们,好像在说:“稍安勿躁,好戏在后头。”
我第一次尝到山楂做成的糖葫芦,酸甜让我闭上双眼,小龙女被玷污的镜头依然难以忘怀……
“马车”又穿过一条小巷,好像是超了近道,转入大西街。这是一条正在接受时代变迁洗礼的街道。因为县城不断扩张,周围楼房拔地而起,这条老街的平房自然就显得格格不入,它们努力地矗立在街道两旁,木制结构,人字斜顶,有的已被拆去一半,另一半趴在新建楼房的山墙上,卑微得像是护脚的雨棚。它们有的立柱已经歪斜,有的青瓦已经破败,即便如此,户主们也懒得修缮,仿佛换掉一块瓦片,都是多余的投资,可优质的地理位置,良好的商业口岸,又驱使着户主们不得不在矛盾中对这些老旧资产进行新的功能定位,像是要抓住最后的机会,榨取最后的价值。他们像提前已经商量好,清一色得在低矮的屋檐下挂上红灯,在门头上挂上红幕,开起了录像厅,也许这是最廉价的投资,也是最大的回报。
我们的车在街头停了下来,李凯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示意我付掉两块钱的车费,我啃下最后一颗糖葫芦,丢掉竹签,慌忙的从屁股兜里掏出我的生活费,选了两块,给两位师傅递了过去。师傅微笑着收下,仿佛不愿意再打扰我们似的,立即把屁股脱离坐垫,站起身狠狠地蹬了几脚,车子便像箭一样飞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只听到“叮叮”几声铃响。
我们四人站在街头,李凯自然是大哥,立在最前方,我像是付钱的助理,略微靠后,王俊抱着《魔女江湖》,伏鹏戴着墨镜插着腰紧随其后,像是经历了恐惧的入世和无畏的出世,才来到这个既没有深层痛苦,也没有表面欢愉的界外之地。
夜幕下,两排红灯照耀着街道,即使无人,也让人倍感温暖。我忽然想起了张小楠,也不知道他在广东是否还在重操旧业……
李凯迟迟没有发动,面对着街道,又回头看看我,像是在想如何安置我这个初出牛犊的崽子,可店铺实在太多,他又像少妇纠结买什么牌子的卫生巾一样,下不了决心。
王俊说:“快走,我只需要一个座位。”
伏鹏说:“快走,我也只需要一个座位。”
李凯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像是点兵点将,指着街道中部一家二层小楼吼道:“就去那里。”
我看见二层小楼是拆掉一半老屋坡屋顶后紧贴着后侧建造的,临街剩下的坡屋顶最高处刚好没过新房的二楼,顶部立着红绿闪烁的招牌,上面写着:“红街影像。”
我们快步走过去,就跟超哥和赵松激动得去寻柳长青一样。此刻,街道两侧女老板见街道有了客人,都亲切的叫着:“帅哥,这边来,这边看,武侠,枪战,聊斋,生活片。”我们不为所动,像是锁定目标的狼,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红街影像的老板娘见我们朝着她走了过去,便早早地拉开红幕,亲切得把我们迎了进去。我见她约莫四十来岁,体态丰腴,十分匀称,一身红色包臀旗袍紧贴着身子,乳丰臀翘,虽然小腹处有些微鼓,但配着一朵精心刺绣的牡丹花,整体的曲线却极为性感魅惑。她皮肤白净柔嫩,蛾眉曼睩,朱唇榴齿,说起话来面带羞红,热情奔放。她盘着发髻,用一支梅花点缀的檀木发簪固定着,又给人一种雍容尔雅的古典魅力。
有那么一瞬间,我在想,是不是政府街的石狮子把街尾旗袍店的模特妇人也驱逐到了这界外之地……
伏鹏像是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主子,叫了一声“红姐”,便攀着她的肩膀问:“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片子?”
红姐撒娇似的甩开他的手道:“臭小子,啥都有,让你爽个够。”
李凯以为自己是常客,没想到伏鹏却是熟客,便有些嫉妒的问道:“红姐,时间还早,我们先打会儿游戏。”
红姐扭了扭屁股,笑着说:“没问题,上二楼,新装修。”随即便打开了正面墙壁上的一道暗门,这时,我才发现我们进入的老屋其实已是一个外厅,长凳,电视,VCD,一应俱全,只是还没有客人。我们穿过暗门,红姐又推开一扇嵌在墙体的伸缩铁门,又揭开一道红幕,内厅才暴露了出来,厅内没有灯光,只有借助电视屏幕的微弱灯光才能勉强看清前排长凳。因为没有视线,厅内人肉味,腐臭味,腥臭味就像妖魔一样扑面而来,仿佛电视上的性交镜头刺激着厅内每一种味道的迸发。红姐恐我们看不清过道,便转身在电视旁扯燃了厅内的灯泡,内厅顿时像暴露的沙滩,众生百相,他们有的眯着眼,微躺着,也懒得搭理我们,像是享受着“日光浴”;有的直着身,直勾勾的看着屏幕,吞着口水,好似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光明正大的揭掉沙滩上让人垂涎的比基尼;有的好像已经兴奋过度,力疲精竭,索性横躺在长凳上,将腿伸在过道内,像是拦截我们的机关。我们像是一群老鼠蹑手蹑脚得在过道走着,红姐踢了一脚伸在过道上的臭脚,那人懒洋洋的缩了回去,谁知后排的男人像是不甘我们就这么破掉了机关,着了魔一样使劲拍了一下红姐的屁股,红姐猝不及防,“啊”的大叫一声,跳出后门。我走在最后,红姐示意要我扯掉灯光,关上后门。我握着拉绳,依依不舍的偷瞄了一眼电视屏幕,一名古装女子正慢慢地脱去白衣,像是李凯口中被玷污的“小龙女”。我还扫视了众生,发现在后排左侧角落,那个灯光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好像有一对男女拥抱着,接着吻……
我有些愧疚,快速得为他们关上了灯光和后门。我忽然明白,前厅不是没有人,而是在后方,心中也同时想起一个词语:心若有光,何惧黑暗。
我们出了后门,也到了小楼的后侧,后侧散水外侧是菜地,菜地外侧有小道,小道连着大道,假如有事,相信前厅的暗门还没打开,内厅的他们早已无影无踪。
我们顺着贴在墙壁的钢楼梯上到二楼,推开四室一厅的房门,终于到达红姐新装修的网吧。我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踏进机房,毕竟在校为数不多的信息技术课上,去到机房还要带上鞋套,严格遵守各项操作流程,仿佛是操纵火箭发射,紧张怯懦,像只小白兔。房间客厅摆放着十余台大头电脑,零星的坐着两人玩着游戏,其余电脑寂寞得闪烁着Win98图标。
我很好奇的问:“这么高级的电脑怎么没有人?”
红姐说:“时间还早,都在楼下后厅。”
四室根据房间的大小改成了大小包间,我们选了小包,王俊终于获得了座位,问红姐要了一杯枸杞大枣,半躺着,满足地翻开《魔女江湖》。李凯是游戏谜,点开红色警戒,执意要伙着伏鹏教我对战,我在场景里忙的晕头转向,像只小羔羊任人宰割,李凯依旧孜孜不倦地教着,好像把我带出来就要负责到底一样,搞得我很是难以为情。
伏鹏玩了两局,输了两局,就吼道:“玩个球,看片去。”李凯见他要下楼,向他指了指我,像是一位家长要把孩子托付给另外一个家长,邪笑道:“去看那个被玷污的小龙女。”
我兴奋地跳开座位,出了小包,发现客厅已坐满了人,我和伏鹏像是被交换似的去到楼下后厅。我直勾勾的坐在后排,那对男女已不在,便坦然的紧张,兴奋,冲动,吞着口水,看我心爱的小龙女和多个男人睡觉,也不再觉得遗憾可惜,我像条偷尝鸡肉的野狗,被欲望牵引着狼狈逃窜,尊严被庸俗践踏得汗颜无地。
如此时间里,夜深了下去,伏鹏问我冷不冷,我说我正面红耳赤,他找红姐要了一床毛毯盖在身上,好像准备睡去。我如犯了色戒的淫僧,仍坚持着不断探索着男女之间的那点奥秘。深宵过后,我终归还是困了,昏昏沉沉的,歪斜着就要睡去,此时激情俨然已经褪去,腿脚也开始冰凉起来,寒颤一个接着一个。我在长凳上蜷缩着,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感觉伏鹏把他的毛毯盖在了我的身上,而他跟红姐出了暗门……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周围还有兄弟在酣睡,电视已是雪花屏。伏鹏没有回来,也没看见红姐,我这条尝完小鸡的野狗,瞬间慌张起来,不知所措。我穿出后门,跑上二楼,看见李凯还在激战,王俊把书扣在脸上呼呼的睡着,这才安心起来,像流浪一夜的野狗找到主人一样。
我叫醒王俊,拉着李凯,要求离开,像犯错的孩子。我们没有重走暗门,而是穿过菜地,从小道上到大道,笑着,吼着,风一般奔跑,像是经历了人生重要的旅程,又好像是感觉后面有人追着我们。
因为奔跑带来了清醒,我突然问道:“伏鹏呢?他去了哪里?是不是被抓走了?”
李凯哈哈大笑:“放心,他认识回去的路。”
王俊也笑着问道:“小龙女好不好看?”
我不知作何回答,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好看。”
王俊也读完了《魔女江湖》,我问他金庸先生的新作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风格完全不一样,这一定是盗版书,我昨晚也查了,金庸72年就封笔,只写了15本武侠小说。”
我好奇的拿过那本《魔女江湖》看了看,告诉他:这不是盗版,只是作者叫全庸,少了两点的金庸。
我回到宿舍,狠狠地睡了一觉,又去澡堂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伏鹏才回来,我问他去了哪里,他又倒头睡去,我去上晚自习的时候,还不得不给他请上病假。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农家子弟,因为好奇体验了一把奢靡腐朽的生活,以为可以像他们一样坦然的释放自己,可自己终归是习惯了艰苦朴素,无法摆脱奴性的本能,就像折了腰的小草,不是继续腐朽,而是努力长出新绿。又过了两天,我突然感觉下体胀痛,跑进厕所检查发现下身肿着,皮下更是化着脓,像是得了性病,我紧张到想哭,感觉上天在让那些低俗的影像化作毒瘤,来惩罚我曾经肮脏的思想。那天我在寝室呆坐了很久,想着医生可能会把我的命根子切掉,还不如死掉。
我羞愧怯懦的寻求李凯的帮助,以为他会鄙夷嘲笑我的汗颜无地,谁知他却安之若素,一贯如常地说:“走,上医院。”我被他带到县红十字医院皮肤性病专科门诊,他像是放学回家,我像是被牵着上刑场的年猪。
专科设在门诊的顶楼,为了保护患者隐私,区域做了特殊改造,最典型的是走廊用磨砂塑钢玻璃门包了起来,就好像企业改制弄出了新的门头,门口站着两个漂亮的护士姐姐,她俩把我俩热情地迎了进去。门内设置一个温馨的等候区,我俩被安排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静静地等待,她俩又为我们泡上了热茶。李凯倚靠着靠背,感觉像逛窑子,我直立着身躯,像是等待宣判,而墙上的电视还反复的播放着:“都市生活,充满诱惑,得了性病怎么办?县红十字医院,为解除患者痛苦,特设皮肤性病专科门诊,皮肤专科,主治黄褐斑、鱼鳞病、白癜风、生殖器疱疹……性病专科,主治淋病、梅毒、尖锐湿疣、软硬下疳……”我看着画面,心中跟我的病情一一比对着,并不能对号入座,就更加紧张,心乱如麻。李凯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就直接跑去诊室找医生,估计是报上了他叔叔的名号,不一会儿就把我叫了进去。
医生让我躺下,用镊子夹着看了看,又问我有没有性生活,我表示没有。他问我带了多少钱,我说只有五十块,他便让我通知家长,我以为我快要上西天。医生开了三天液体,三天青霉素,三天波姆光,总计六百元,李凯垫付了一百五十元,解决了第一天后,我通知了家长……
我其实很矛盾,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怎么样,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我得了如此尴尬的疾病,而且我总是要联想到我的下体曾经在红姐的内厅为小龙女的影像多次冲动过,就不免懊悔,感觉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更多的是孤独,虽然李凯为我开了路,我保住了命根子,但当美丽的护士姐姐把我迎进舒适的专科内厅,让我脱掉裤子躺在床上,她们像提溜霜打的茄子,对我进行波姆光品鉴时,我却丧失了冲动。也许冲动本身不需要环境的舒适,而是需要内心的阴暗空虚,就像伏鹏不肯告诉我他去了哪里,王俊不肯待在宿舍,而是要跟着去网吧看书一样。
时间好像又过了一个月,我发现下体又长出了淡红色小疹子,我又变得痛苦无助,找到李凯,他却说:“笨怂,这是珍珠疹,是生理变异所致,管它干球呢。”
我云开雾释,两场内厅的教诲居然让我变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