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是转瞬之间,2024年就要过去了,按照习惯,我会在年末的时候写一篇年终小结,这是工作了一辈子留下的习惯,尽管我已经是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头了,可是每年我还是要把自己一年来的主要经历,家中发生的重要事情记录下来,回顾过去一年的生活和经历,感受到自己仍然是社会的一部分,看着被记录下来的自己经历,也可以增强自己的存在感和自我价值感。
可是今天当我面对着电脑时,却发现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有多少事情是值得记录下来的,心里一片茫然,我的2024,你在哪里?
我只是一个退休了的老头,平时基本上是与社会脱节的,虽然没有社交,没有朋友,没有爱好,很少看电视,更不听广播,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文件,与我相关的不过是一些兄弟姊妹之间的往来,外出旅行,以及生老病死的问题,在一年之中,自己身边总是会有一些记忆深刻值得记录的事情,可是2024 在我的记忆库存里面,似乎一片空白,我心里感到茫然若失。我使劲的挖掘着自己的记忆,只觉得2024的世界非常的精彩,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各种大事不断出现,回想起来能记住的还真不少,可是有关自己的事情却好似一片空白。
我翻看了一年来写的日记,内容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岳母的身体和病情,她的身体状态,吃饭睡觉,治疗住院,服用的药,化验指标,输血反应等等,我眼看着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步一步的在下滑。从年初开始,2024年已经住了八次医院,最为严重的是2月6日,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老太太就已经不在了。房颤,心衰,肾功能不全,肺气肿,严重的贫血,直到八月又确诊是多发性骨髓瘤,试了几种药物效果都不理想,眼看着人越来虚弱,每次住院都要依靠输血才能维持住基本的生命需求,药物在不断的升级,价格越来越贵,医保已经不管了,谁知到了年底又摔了一下,把腰椎摔骨折了,又住进了医院。
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温暖的承诺。这是多么温情脉脉的语言,这是多么情意绵长的场景。谁又会知道,这一场陪伴父母的岁月,只是越到后来就变成了一段无望而令人心碎的旅程。
那年单位分给了我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我请父亲过来和我一起住,母亲去世以后,作为长子,我不愿意让父亲一个人孤独终老。只是我们没有想到,父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有十二年是在病痛中度过的。父亲去世以后,岳母唯一的儿子突然去世,我们又把岳母接过来一起居住,一晃又是九年过去了。每一个人的生命历程走过的几乎就是同一套程序,没有谁的晚年不是一场腥风血雨,无人幸免。
只有走过来那场长长久久陪伴的人,才会知道这样十几年二十几年的相守对于自己是多么的残酷。在陪伴中,我们渐渐地也步入了老年,精神和体力越来越不济,身上病痛也不断地增加,承受压力的能力也越来越弱了,而此时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父母,却越发需要你的照顾,可悲的是,尽管你已经拼尽全力却也依然无法阻止年迈的父母走向墓地的脚步。我看着父母的背影,感叹时光匆匆,他们曾为我撑起一片天,我们也相信自己会与他们陪伴终老。今天我却发现,满头白发的自己,步伐早就不再矫健,腰背部不再挺拔,听力和眼力都变得模糊不清,我想让自己能从容面对自己的改变,可是面对着自己的父母,我只能保持坚韧。
陪伴着老人,护送他们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让我看到了他们最后奋争的那个过程,亲眼目睹他们一步一步衰落的生命状态,眼见得他们所经历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挫败感,陪伴让我近距离的感受到了这一切,这也算是父母送给我的一份极其重要的人生礼物,这是人生教育的重要一环,我知道了什么是人生完整的闭环,可是我不想继续在自己身上复制,却不知该如何办到。
也许我们属于第一代的陪伴者,更可能属于最后的一代陪伴者。我们的上一代人大多数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漫长煎熬的陪伴,因为他们的父母大多数都没有活的那么久,还因为科学技术的限制,当他们重病的时候,不需要等那么长的时间就很快告别了人世。只有我们这一代人,父母很多都已经能活到九十岁左右,生了病,只要努力总能让他们活下来,我们在世界观和价值观上有着太多的亲情和孝敬理念,在生活中无法摆脱亲自照料父母的情结,在经济上无法承担请人在家照顾的成本,从情感上也无法拒绝父母在家里养老送终的愿望,我们只能选择陪伴身边的方式,这也是我们的思想观念和能力所决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