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了军曹陈子昂的故事,我们可以面对一个词了:初唐。
如果我们今天去上大学、学唐诗,老师一般会习惯性地告诉你:唐诗的历史可以分成四段,叫做初唐、盛唐、中唐、晚唐。
这个分段的方法并不一定就是最科学的,但因为它被用的最多,也最深入人心,我们这本书也按照这个方法来分。
“初唐”的时代结束、“盛唐”的时代开启的时间,一般认为是705年。
而恰恰就在这一年的元宵节,诞生了一首十分美丽的诗,叫做《正月十五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这首诗所写的,是东都洛阳的元宵之夜。
唐朝的大都市生活其实没有你想象的浪漫丰富,平时是要宵禁的。黄昏之后,“闭门鼓”咚咚打过,护城中的里坊关闭,大门落锁,人就不能上街了,否则被禁军抓到就打屁股。每年只有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除外,不必宵禁,叫做“金吾不禁夜”。什么是金吾?就是打屁股的禁军。
每年只能嗨三晚,市民当然要抓紧机会狂欢了。于是乎到了晚上观灯之时,城里人山人海,一片银花火树。美丽的歌妓浓妆艳抹,踏着《梅花落》的歌声在人潮中穿行,处处流光溢彩,恍如天上人间。
然而有一次,我又无意翻到《正月十五夜》这首诗,忽然浮起一个念头——这首诗恰好诞生在初唐之末、盛唐之初的分水之年,岂不是很巧?
它所描写的固然是元宵美景,但如果我们用它来形容初唐的诗歌,不是也很恰当吗?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站在公元705年的节点上,回头望去,凝视有唐以来九十年的诗,看它从最初的萎靡,到此刻的气象万千、火树银花,难免不产生“星桥铁锁开”的感慨。
按理说,这铁锁,似乎开的晚了一点,诗的勃兴应该早些到来的。它的准备工作其实早已经就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