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过了半小时,楼道里没有任何动静。一幕幕混乱的场景不断地在闵永曾的脑海里滚动,如同燃烧沸腾的油,烧得滚烫,烧得模糊,一个个念头如同炸开的泡沫,转瞬即逝。
一个狭小的走廊里,迎面过来了六个人,拿着砖头、榔头,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但他知道,就是知道,原恺阳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说,只拍了拍他的肩,他俩迎了上去,到了跟前,突然发现那些人的脸是一个个腐烂扭曲的骷髅,他心中一颤,转头看原恺阳,看到的竟是一张腐烂发青的脸,扭动着白色蛆虫钻出钻进皮肤。他转身就逃,原恺阳在背后喊他,在呼救,他不敢看,不敢回头,没命地逃着,狭小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前面永远是黑暗,两边永远是门廊,不知跑了多久,突然看见一道门,闯了进去,看见了无数的镜子,镜子里都是自己的映像,高的,矮的,瘦的,胖的。在一面镜子前,突然看见原恺阳那张腐烂死灰的脸,他想转身逃,所有的镜子里都是原恺阳的脸,环绕着他,一面接一面,无数面。他抱着头跪倒在地,啕嚎大哭着,刹那间,所有玻璃碎了,地面也碎了,他临空摔了下去,堕入了无底的深渊。
闵永曾大叫着惊醒,瞪大了双眼,却什么都看不见,一切都是黑暗,不知时间,不知所在,他依旧在惊疑着自己是否又落在噩梦中的哪一幕场景。
这时,卧室内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坠落声。闵永曾抓着沙发靠背坐了起来,摸了摸头,满头的汗水,依旧有些头晕、头胀。看了看墙壁上挂钟的位置,夜光的指针,显示了目前的时间在九点十四分,自己又睡了一个多小时。他突然想起房间内的钱玲,于是站了起来,摸索着,推开了房门,窗外月色朦胧,房内暗淡不可见。
“喂,你在哪,醒着的话,弄点声音出来。”
闵永曾听到用脚蹬床头柜的声音。他蹲下了,在地上大概位置摸着,触到了一团头发,顺着脸摸了下去,发现脸颊湿湿的,全是泪水,又碰到了毛巾,于是就拉了出来。
“帮我解开吧。”钱玲的声音哽咽着。
“对不起,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已经拖累他了,不能把你也扯进去。”
“可我……不想让他有事,我害怕……”钱玲又抽泣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他都没介绍过你。”
“钱玲。”
“钱玲,我们哥们之间的事,我了解他,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他肯做,就一定有办法。我信他。”
“可是,他们那么多人呢。”
“你去了,又能怎样呢?帮得了什么忙呢?我想他也是这么想的吧,不愿意让你出事。我看得出来,你在他心里,有分量。”
“你胡说什么呢?我和他才认识没几天。”
“你愿意为他做的事情,可不是认识没几天。”
钱玲顿时没了声音。
闵永曾叹了一口气,说:“总觉得你像一个人。”
两人静默了很久,只听钱玲羞怯地问:“我,和谁像呢?”
闵永曾没有回答,心里知道答案,但是他认为原恺阳根本不想再让人揭开这个伤疤吧。他说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我们是以命相交的哥们,无论做什么,一定会保住他。”
说完,他再次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钱玲叫住了他:“帮我解开吧,求你了,我欠他命。”
闵永曾一回头,看着地上缩着的影子,思量了片刻,经不住她的祈求,动了心,于是蹲下了身子准备为其解绑。
“大熊,我们是怎么约法三章的,你忘了吗?”原恺阳的声音冰冷而又坚毅,像一面耸立的冰壁,闵永曾心中一颤,住了手。
原恺阳背着一个包,走进了房间,用手电照了照钱玲的脸,捡起了地上的毛巾,小心地拭去了她的泪痕,后又横抱起她,放在了床上。无论钱玲怎么挣扎怒骂,他始终不为所动。
“没多少时间了,我们到隔壁去谈一下营救计划。”
“放开她吧。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点?”闵永曾仍然有一点于心不忍,回头看着钱玲的身影。
“如果这也算残忍,那些死去的呢?”
闵永曾跟着原恺阳走出了门,他捂着耳朵不愿让钱玲哀婉的求助声透过耳膜,直到走出门后,丧尸的哀嚎声再次占据了上峰。
……
“警察局附近大概的位置是这样的。”原恺阳用手电照着一张草画的图,指着说:“这里是税务所,东面是法院,税务所这幢楼有银行多个部门进驻,楼层也比较高,能想办法进入的话,最适合做据点了,出口也比较多,万一出了差错,逃起来比较容易。”
他又指着几条黑线:“这里是之间的道路,关键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要建立起完全的警戒哨岗至少需要四个人,如果放弃外围墙,只要两个人就能监视前后的空地,如果周边丧尸较多的话,潜入很难。但这不是绝对,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副精密的机械眼镜,接着说:“夜视镜,遇难的特种兵留下的,正好派上用场,我会先用来侦查,然后和你汇合后,把他给你,然后你用火力来掩护我。这家伙给你。”
一把突击步枪交到了闵永曾的手里。他有些疑惑不解,惊奇地问:“怎么什么厉害家伙你都有,你们抢劫了军火库?”
“别问那么多了,这事以后慢慢说。你枪法还准吗?”
闵永曾点了点头:“那是刻在记忆里的,你知道的。但现在,我头晕的厉害,可能用不了,连走路都累。”
“我只懂一点军事,看过一些杂志,基本懂一点,跟你比差远了。你只要能开枪就行了,不需要打准。”
“你有把握吗?”闵永曾虽然曾对钱玲说过相信他,但是自己心里仍然空荡荡的,想着五个穷凶极恶的恶徒,一边担心着陈莉的情况,一边又忧虑原恺阳的安危。
“这要侦查了情况之后才能清楚,你说有五个人,但我估计肯定在五个人以上,如果有一个地方作为基地,采集食物的人一般不会超过总人数的一半,至少我作为领导者绝对不会这么干,也就是说,很可能会有十人以上。”
“那不是,就更渺茫了。”闵永曾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去。
原恺阳挤出了轻松的表情:“也不必那么说,人心哪那么容易齐,人都是怕死的。我们不是要和他们硬碰硬,只要让他们混乱,趁机救出人质。”
“具体怎么做?”
“逼他们谈判。”
闵永曾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
“谈判?”
“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