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梦醒
常光有点恍惚，看了看自己手里提着的卤肉，黄灿灿的,突然听到父亲在叫她，回头望去，父亲骑着自行车，车把手上挂满了年货，还有一个崭新的风扇放在车兜里，常光记得这个场景，可是又好像和记忆中不一样，她像往常一样坐在父亲后面，看着场景变化，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常光看到河边一个身影在跑动，再一看原来是常明，常明光着脚，和阿黄在河边跑着闹着，常光叫他他也不理，父亲也不停车，嗖的就从他身边过去了，常光让父亲停下，她去叫明明回家，父亲还是不停车，说不用管他，他玩够了就会回来，常光也不知怎么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她跑着去找明明，终于追到他，明明对她傻笑着，说什么也不回应，只是傻笑，她领着明明往家走去。
家家户户都在放鞭炮，她单手捂着耳朵，拉着明明快跑回家，家门口有好多人啊，黑子、村长和他老婆小孩，她挤开人走进家门，回头望去，他们好像变成了纸片人，只露出一张张假笑的面孔，催促声让她回头望去，她看到蕾妹在叫她，白了她一眼埋怨着，过年这么忙，也不知道来搭把手，整天就知道乱跑，她走过去从蕾妹手里接过活，她努力去看蕾妹的脸发现怎么也看不清楚。
餐桌上，父亲在举杯感谢黑子，说要不是他他们过不上这样的年，吃不了肉喝不了酒穿不上新衣服用不了风扇，他们喝着闹着，父亲问他自己已经养好了，下次什么时候去，黑子笑着说他别着急，父亲拉过蕾妹，说下次带蕾妹一起去行吗？黑子说这有啥不行的，他看很多家里都是一家一起去的，还有大着肚子的婆娘一起去的，多一个人多50块钱呢，父亲拉过常光问光丫头也行吗？黑子摇摇头说小孩子他们不要，黑子说让父亲吃个猪肝，那个补，父亲哈哈大笑说，赚钱吃猪肝为了赚钱，这种生活不要停最好，说这夹起桌上的动物内脏塞进嘴里，举杯向黑子点了个头，大嘬了一口酒，发出满意的哼声。
蕾妹给邻居女人展示新买的裙子，大红色的，说自己结婚的时候都没敢穿这么正的红色，现在也穿不出去，其实常光知道蕾妹只是想在村里看电影有演出的时候穿，平时舍不得穿着糟蹋。
常光看到明明还是在和小狗在院子里跑闹叫了也不听，便端了碗过去喂明明，阿黄围着常光跑叫，常光有点厌烦，总觉得这只黄狗和这个美满幸福的场景格格不入。
常光把明明哄睡着了，她翻了个身，听见父母在旁边的房间悄悄说话，说起什么要盖房子、买拖拉机……父亲说要再生一个，蕾妹说不生，父亲说生，然后常光听到蕾妹发出喘息的声音，父亲也压抑着低吼，常光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知道是一种羞耻的事情，在黑暗中没人看到她脸红，她又翻了一个身，捂着自己的耳朵，不久便睡了过去。
在梦中她梦到了一个穿着白衬衣，绿军裤的年轻人，冲着她微笑，她也回以微笑，叫他元医生好，突然间觉察，这个人到底是谁，她们一家人健康的生活着，那这个医生是干什么的，阿黄突然冲过来，咬住常光的裤脚，低吼着，常光驱赶它，阿黄叫得更厉害。
倏忽间常光睁大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阿黄在床边叫着，常明还睡的死死的，常光下床，窗外的黛色中透出一丝鱼肚白，世界静的没有一丝杂音，往隔壁望去，只有一张空空荡荡的床，常光嘲弄地笑了一声，拿起脸盆从缸中舀了一瓢，把脸浸在水中，虽然春天到了，水还是这样冰冷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