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过年的味道如甘露般清甜,如春阳般温暖,如庆典般隆重。
盼望着过年,过年了就会有新衣服穿,平时穿地衣服要么打满布丁,要么是大人穿剩修改过来的,过年父母会带我去集市上裁缝摊那里,量身定做一身新衣服。我穿在身上,别提有多开心。奶奶让我装过豆腐的包包,我唱着童谣和奶奶一起过豆腐,一会儿两筛子豆腐做成了,我吃一碗豆腐花子,给北窑爷爷端一碗,给南窑父亲端一碗,全家每人吃一碗,那时没有像样的左料,但豆腐花子很好吃。
腊月二十三,爷爷招集全村人来帮忙杀他喂的那四头猪,院中央支起一口直径约两米的大锅,用两个长条凳子放两大扇门板,就是案板,四五个壮汉,把一头嚎叫的猪摁倒在地上,王爷爷拿一尺多长的杀猪刀捅进猪脖子,陈爷爷端一个脸盆接上鲜红的猪血,等血流光了,可怜的猪也就不动弹了。大伙儿又把猪放进滚烫的开水大锅里,一人拽一条腿,像摇摇篮一样把猪摇一会,再翻个身,猪毛被烫掉了,又抬到案板上,一部分人拔毛,开肚,另一部分人又动手杀另一头。五点多差不多杀完了,爷爷从一头猪上割下来些肉留给王爷爷和陈爷爷,再割些肉当天炒着吃,奶奶和母亲扇着风箱开始烧呀炒呀,煮呀,四桌炒肉片一会儿就上桌了,院子里放四个方桌,所有来帮忙的人都要吃饭,奶奶陆续做了黄花炖肉片,葫条炖肉片,粉条炒肉片,木耳炒肉片,再抬一木框馍馍,院子里好热闹。等晚上洗好猪肠子,奶奶用荞面糊糊灌进肠子,在蒸屜上盘一条长蛇,蒸一晚上,第二天切成半尺长的段,我负责挨家挨户送,有人来买肉,爷爷负责称。父亲还用自行车带两扇肉去长武或泾川城里卖肉,回来时买上一网袋洋糖,一大袋花生,我会藏几颗在方兜里,给我的好伙伴尝一尝。
腊月二十五六,爷爷杀两只大公鸡,把一只鸡脖子用竹签穿上,让它昂首挺胸,腿折折跪着,爷爷好像说三十晚上要祭灶神。
母亲从腊月二十七开始蒸馍馍,蒸馒头,蒸肉饱子,蒸菜饱子,蒸糖饱子,蒸花卷,蒸花花馍,蒸金裹银,蒸肉丸子,蒸灌肠,蒸好几框子馍馍,一直要吃到差不多正月十二左右,又要蒸一批锥巴眼睛摸摸。
所有年货都拌好了,
小时候的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