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不仅是江南名城无锡的名片,更是数千年来中国社会最底层最穷苦人的旁白。他一袭破旧的长衫,一支断腿的墨镜,一把破旧的二胡,成了老民国三十四年代,无锡街头巷尾,最唯美最亲切的风景。
在今天,有太多人愿意了解《二泉映月》的神韵,又有太少人对《二泉映月》的创作者阿炳,产生几许的兴趣。阿炳虽然在音乐方面,天赋禀异,聪颖过人。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好吃懒做的浪荡子,他经常时混迹在花街柳巷之地,34岁中了梅毒,导致双目失明;他用掉道观的最后一分钱,也止不住他吐云喷雾的颓废生活;沿街卖唱所得的几个铜板,他会兴高采烈的买上半斤猪头肉,和他妻子董彩娣一起小斟几杯,然后在四壁萧然的家里,睡到自然醒。他演奏的对像是形形色色,就算是日本兵,只要给钱,他都会乐意为之演奏。一曲终了,当手持刺刀日本兵听说向他立正敬礼时,他也会用二胡拉出“阿嘎哩都”作为回敬。
谈起阿炳,不能不说他的《二泉映月》,这首曲子我听了多年,慢慢感悟音乐里的人生百态、酸甜苦辣。二泉映月,天上一挂着个月亮,水里印着一个月亮。我在悲怆无奈的音调里,听得出来阿炳对生活的坚韧与希望;我在如泣如诉的旋律里,听得出来阿炳对未来的热烈期盼。他虽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但用心和耳朵去观察着芸芸众生的哀乐喜怒,然后再用一把二胡演奏出这些芸芸众生的生活历程,贴切无比、打动心弦。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触到了每个幸福人与不幸福人的心底,《二泉映月》成每个命运跌宕起伏社会底层人物的知音。
1950年,新中国成立之初,阿炳的音乐受到重视,但阿炳本人欲没有人真正去关心。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杨荫浏、曹安知在给阿炳录完《二泉映月》、《听风》、《寒意风曲》和另外三首琵琶曲之后,准备拟请阿炳做音乐教师,但是因为无其医疗预算而不了了之。而此时的新中国,烟馆、妓院、庙会一切与旧社会有关的娱乐场所全部取缔。就连茶馆、酒楼也贴满了政治标语。阿炳这个旧社会的旧人,在新社会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土壤,他的音乐已经不符合新时代,他这个在新时代的旧人注定要被淘汰,阿炳和他可以创作《二泉映月》的旧时代,注定要结束。
1950年12月4日,阿炳死在自己那间破陋的房子里,数日后才被人发现,四周空空的墙壁上还挂着他那把心爱的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