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苏伶番外)
程亦昊想着反正下午的检查铁定是没了机会去,抽空出去打了个电话几番道歉另约了时间,也因着是熟人介绍关系匪浅,才有着这样好说话的权利。甚至对方都提出要求说,可以等到程亦昊这边缓出时间,再结合自己这边的行程做出安排,自然是建议时间越早越好,拖延不得。
程亦昊挂了电话走到秦苏伶的卧室,对方依旧正睡得香,当然若除去病痛的招惹,不失为一场温馨感人的场景。
秦苏伶不知这一觉磨去了多久的时光,醒来的时候,窗帘拉着,屋子里一片黑暗,她支撑着起床,拉开窗帘一看,才知道天色已暗。
一整天都没进食,肚子里已是空空如也,摸着起床走到客厅就闻到一阵饭香,带着疑惑走到厨房,看着端着碗,拿着铲勺,摆好架势,齐装上阵的程亦昊更是瞠目结舌。
她从没料着会遇着的如此模样的他,就这样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像是脑子胡思乱想拼凑起来幻想出来的场景,即使这样的幻想到底无论出于怎样的情感驱动,都是站不住脚的念头。
程亦昊在国外留学的时候,锻炼出一副好厨艺,他怕着秦苏伶发生意外,并没有出门购买食材,只是利用冰箱里余下的材料简单地动手做了一顿饭菜,他也猜测不出秦苏伶什么时候会醒来,只得提前做好了,随时准备供应。
自然察觉出背后站着的身影,说了句,“快好了,再等会”,就好像不常下厨的丈夫偶尔心血来潮大显身手,带着等待被表扬的口气。
饭菜端上桌,秦苏伶早就饥饿咕噜,也顾不得推脱,程亦昊坐在她的前面,这样的诡异的场景并如想象中格格不入,仿似是许久习惯了的相处。
中间程亦昊终究是开了口,打破了两个人之尴尬的沉默,他小心翼翼问着秦苏伶,“明天有没有时间,我认识一个脑科方面的权威教室,明天要是有时间我带你再去好好检查下身体,再想想有什么治疗方法。”
从开始到现在,两个人就像默认了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对秦苏伶的病情绝口不提,程亦昊好几次鼓足了勇气,想带着理所当然的口气质问她,到最后也被自己毫无立场的认知和秦苏伶作为病人拥有的“特权”所打败,结果都不了了之。
现在搬上台面把话说开,也实在是等不起的状况。
秦苏伶自然相信他的能力,相信在此般状况下,对方会为了自己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哪怕在秦苏伶看来多么莫名其妙的举动,在程亦昊看来都是情不自禁会找出各式理由为自己辩解开脱。
本就抱着活不下去或是没了活下去意念的想法,才从医院洒洒脱脱地回了家,安静等待死亡垂临。
现在听着对方这番话,居然顺势冒出若干解释不了的希望,一点一点地攻占心里绝望的角落,所有天方夜谭的想法,控住不住地出现在脑海里,好似灌输无穷的勇气,无畏无惧,自不量力。
02
那本身有没有偶尔想着活下去该有多好,想着多少事情来不及实施遗憾不已,想着没见着的人没说出口的话心有不甘,但那样逆境而生的想法,也被现实的唐突一击打败,只能是经受苦痛时还能想到的如果的如果。
现在他告诉她,也许事情可能有万分之一的转变,也许会有奇迹中的奇迹,也许事情只是一场莫大错误引发的误会,那些本不可能发生的可能性,突然也有想相信的冲动。
秦苏伶掩饰好心里若干想法的冲击,假装满不在乎地答了句,“嗯”,对方当然不想轻易结束好不打开的局面,紧接着问她,“难道不问我原因吗”。
原因当然到现在还不至于蒙在鼓里猜不出一二,但感情回应不了,承诺说不出口,连起码心不甘情不愿的陪伴也将就给不了,却因着心里那份贪恋的私心,只好装出不知情者蒙混过关。
她到底同万千凡人一样,在脆弱的时候,在孤单的时候,在害怕的时候,也希望有了人陪着,无论这个人是以怎样的身份出现,无论即将承受怎样的恶果,无论要牺牲怎样的高尚情操,也会回应给任何形式不顾一切的坚决。
程亦昊见她长时间不回答,也未曾逼迫了强求一个答案,到最后两个人还是未曾说一句话,秦苏伶一方面想避开尴尬,一方面是饭菜可口,一方面是饥饿的缘故,结果吃了足足两大碗饭才丢下饭碗。
程亦昊吃完一碗饭就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厨房,去阳台抽烟吹风,他本没有这样的恶习,刚去国外的时候,跟着不知道是谁养成的坏习惯,其实也有舒缓压力的成效,不过同时要付出伤害身体这样巨大的代价,自然得不偿失,在还没成瘾的时候,也就顺顺利利戒掉了,到现在哪怕再难熬的时候,也并没有“重拾旧爱”,实在烦恼得很,跑过去喝得烂醉,暂时逃避。
虽说也不见得是个对身体有益的好习惯,但起码伤害程度要比抽烟来得小。
烟是某天路上突发奇想买下的,那时候本想就范,但也强忍着没打破,此刻也是心烦意乱顺手点燃,在那片烟雾缭绕中卸下千斤负担,忘却万丈烦恼,在片刻的麻醉中寻找着失落已久的宁静。
但而后,终究要面对现实的不如意,安安分分地活下来。
回屋的时候,秦苏伶已经吃完饭在水槽那边洗着碗,她穿着平时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扎好,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程亦昊倚在门框上看着这样的她,其实从此刻此景来看,同寻常人家夫妻相处模式所差无几,只差程亦昊冲上去,从后面抱住她,说,“亲爱的辛苦了”“亲爱的我爱你”“亲爱的谢谢你”之类体贴甜蜜的的窝心话。
也并没有“欣赏”多久,秦苏伶转过身来见着他看得出神的眼光,不自然地避开,程亦昊也觉得时间已晚,看着她,说了道别的话,“我走了,有什么事情记得打我的电话”
秦苏伶送至门口,程亦昊看了她一眼,恋恋不舍地说,“要照顾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及时打电话”秦苏伶像个机器人般机械地应答着,她实在找不着恰当的话,来回应他这样沉重的心意。
推脱会不舍,接受却没有资格,仗着年少经不起时光推敲的好感,要做到为对方如何好的地步,本来就是件超过本身情分的大善事。
秦苏伶看着门口转身离开的程亦昊关上了门,心里积压了许久再也承受不住的愧疚,顷刻崩塌,她顺着门慢慢地蹲下,那些渴望了好久的关心呵护,一旦真正的摆在眼前的时候,整个人却表现不出理所当然的架势大方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