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过去会使人上瘾,活在未来会使人自欺欺人,我曾经用许多年华沉浸在过去和未来,忽视了当下。
小时候,我是一个爱幻想的孩子。父母管束很严,我每天的自由活动时间不多。放学回到家,我的第一项任务是放牛,等牛吃饱了,还要回家煲饭、烧洗澡水。当我背负着这些家务的时候,每每看到自由玩耍的孩子,心中就多了一份对自由的渴望。放牛的时候,牛在吃草,我的心早已飞走。有时飞到山上,我努力去想象神仙穿着怎样的衣服,会说些什么话,我多希望她们能看到我,然后给我法力,带着我到处飞,就像武侠剧里的武功高手那样。可是我想来想去最多能想到电视剧中人物的样子,而且形象模糊,小时候5.3的视力常常把山看得太清楚,常常用实实在在的景物破坏了美好的想象。有时候寄希望于牛吧,可是它除了吃还是吃,从来不开口说话,我多希望它像拇指姑娘或者青蛙王子那样可以变身成人……长大之后,我发现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只能去想象。我每天走的路都在这座四面环山的小村庄里,眼睛所见最远的是山上的天空或云朵。我极力想象的未来,是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还要有很多钱。在这小村庄,要想有很多钱也许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种很多很多的粮食,做一个勤快的农民。啊……那是多么辛苦的工作!我当然不愿意未来这样辛苦!于是又想到了神仙……那虚无缥缈的神仙,那从未出现过的奇迹,又使我的未来在四面环山中渐渐模糊起来。
当我远离村庄的时候,又常常怀念这个地方,连梦里的场景都是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每一条路的曲折,这里每一片瓦,每一寸土地……还有父母的争吵,成长路上孤独的心境,甚至在夜晚流下的眼泪……活在过去很安全,可以理由充分地抗拒新环境,可以从过去的忧伤里吸取多愁善感的养分,掩饰内心对人际交往的惶恐。
许多的年华就这样一晃而过了,我似乎错过了什么……
多年后,我读到一篇文章,说牛有感情,会流眼泪。六年的放牛生涯,我似乎没有好好看看牛的眼睛,没有好好感受它的心情,没有好好与它沟通。我曾想,它肯定对我说过很多话,可是我都没有听见,这是多么可惜的事!
我错过去爱那一片嵌在四季里风景如画的田野,如今它已经了无生气面貌全变;我错过倾听奶奶经常念叨的歌谣,如今她已经记不起许多事;我错过那些原本有许多共同故事的伙伴,如今我们早已没有联系;我错过铭记父母年轻的样子,如今他们只剩下老的模样……
活在当下的感觉,也许只是不再错过,用每一个细胞盛放当下所有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