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毛无意中发现避孕套短了一只,明明五只一盒的避孕套出差的前一晚上他和妻子用了一只,剩下四只才对,怎么剩了三只,他揉了揉因旅途劳累乏困的眼窝子,不相信又数了一遍,还是三只,他泄气地把避孕套装进盒子里,走出卧室,一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眼紧闭,浮想联翩。
保姆小赵将一杯茶水轻轻放在茶几上,走开之际,高士毛及时叫住了她:“我走这半个月里,家里有谁来过?”
小赵摇了摇头:“没有呵,就我和康姐。”
高士毛向摆了摆手,小赵识趣地淡出了画面。
“老公,我就知道你今天要回来,看,我给你买回啥来了?”康百芹从门外进来一见丈夫的面,举了举拎着的一袋螃蟹,热情地说。
高士毛没有妻子预想得那么高兴,淡淡看了她一眼:“谢谢。”
康百芹将螃蟹交给小赵,一头扑进夫君的怀抱,撒娇地说:“老公,我跟你说过不是一回了,咱俩别说‘谢’字,那样就见外了。”
“好,好,不说就不说。”高士毛强打精神。
康百芹看他一眼:“坐车累的吧。躺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看着妻子热情洋溢与小赵钻进厨房,高士毛脑际又浮现那只不知去向的避孕套。
吃饭期间,他不露声色观察妻子的举止行为。见她表情自然,还和他没出差前一样,有说有笑,不像是背对他办坏事的样子,他暗自松了口气,自我安慰,也许是自己多疑了吧。可是短了那只避孕套又去了哪里?他百思不得其解。螃蟹本来是他最爱吃的,可今天这顿螃蟹宴,他吃的味同嚼蜡,在神思恍惚中结束了饕餮大餐。
小别胜新婚。他俩结婚十年了,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一起,记忆深处,没有一别半个月的,往往都是几天,这回出差,他觉得特别慢长,若不是公务缠身,他早就杀奔回来了。做爱前,妻子让他去洗澡,他说昨天洗过了,妻子一怔,往常投入战斗,都是他身先士卒,早早就把澡洗了,靠在床帮等她上床,今天是怎么了,催他沐浴他都不去,莫不是他在外边偷吃荤腥,不当紧了?她定定看她一眼,见丈夫眉头也挂了把大铁锁,一时不解了。
尽管两人各怀心思,还是完成了婚姻当中的主要组成部分,只不过高士毛想起了那个不翼而飞的避孕套,力不从心,草草收兵,康百芹也在丈夫罢兵后,不再缠绵。
按照公司规定,凡是在外地出差,第二天不必去公司上班,歇一天。高士毛一睁眼,窗外的阳光已经爬上半个窗户,再一看身旁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懒洋洋爬起穿衣,穿着穿着,又想起那只不知去向的避孕套,一丝不快涌上心头。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哥,起没呢?”小赵问。
“马上,稍等片刻。”他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穿好衣服的高士毛问进来整理被褥、打扫房间的小赵,再一次追问:“我走这十来天,家里确实没来生人吗?”
小赵疑惑地看男主人一眼,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自言自语:“那么它去哪儿了?”
小赵更加疑惑看了他一眼。
高士毛今天晚上特意早下了一会儿班,早早来到妻子所在单位门口逡巡。十分钟后康百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出来,高士毛慌忙躲在公示牌后,见她走出一百米左右,急忙亦步亦趋尾随其后。
康百芹径直走进一花店,再出来时手捧一束鲜花,高士毛纳闷不已,思忖,她这要给谁送去,莫不是情夫?想到一向温柔似水的妻子背着他与另一个男人私通,他不由怒火添胸,恨不得上前将花从她手中夺过扔在地上,跺上两脚。只见妻子边走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没想到是打给他的,他只好接听:“士毛,我今晚不回去吃了,有应酬,你们吃吧。”他刚想问,妻子把电话挂了。妻子的步履明显加快,他只好匆匆跟了上去。
康百芹进了一家当地生意红火的饭店,推开仙云阁的包间,向一位端坐餐桌正中的老者献上手中的鲜花,祝福的话语才说了一半,只见高士毛怒火冲天一头闯进来,在座的人都呆了,康百芹更是一愣。
端坐正位的老者高士毛曾经见过,不止一次听妻子说过,他是康百芹小学时的老师,那时康百芹身体弱,经常因为看病担搁学习,杨老师经常把她叫到家里给她补课。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是师恩,有次康百芹将恩师请到家里吃饭,高士毛作陪,相谈甚欢。
杨老师见康百芹夫妇一前一后进来,赶忙招呼高士毛:“请坐,挨我坐。”
高士毛扫了一眼在座的人,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急中生智从兜中掏出手机:“难得师生相聚,我给大家照个相吧。”所有人都朝他看,他快速拍了照就要走,杨老师留他吃饭,他说还有饭局,向大家摆了摆手,一转身走了。
高士毛不请自来,一亮相又走了,康百芹始料不及,她弄不清丈夫唱的是哪一出,在整个师生宴中,她的脑子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
好不容易宴会结束,各回各的家,康百芹也回到自己的家。一进门见丈夫坐在客厅看电视,向他发出了声讨:“好你个高士毛,竟敢跟踪我!说!为啥像特务似的跟我?”
尾随妻子,按他的设想,十拿九稳能抓个现形,没想到事出意料,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从饭店出来,他自我安慰,没有更好,说明妻子不是那种人。可是丢失的那只避孕套又让他疑窦顿生,明明四只避孕套,为何短了一个,总不是妻子与保姆小赵搞同性恋用去一只吧?思来想去,还是把疑点放在妻子身上,很可能她趁他不在家,与人鬼混,这样一想,面对妻子的讨伐,他就显得游刃有余了:“有理不在声高,你没做亏心事,急什么?”
康百芹简直听不明白丈夫说的是什么,她忽闪着长睫毛:“你说什么?我咋就做了亏心事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明明是四只避孕套,咋就少了一只?”他咬牙切齿,观察妻子的变化。
康百芹斩钉截铁:“不可能。”
“那你去看看。”
康百芹冲进卧室,拉开床头柜,打开装避孕套的盒子,一看,果然少了一只,呆了。
高士毛冷笑地看她。
康百芹对着门外喊:“小赵,你过来一下。”
小赵在自己的房间一直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听到女主人喊她,不得已出来走进男女主人的卧室,不安地问:“康姐,啥事?”
康百芹拿起避孕套在她脸前晃动:“你用过它吗?”
小赵脸红到耳根叉,嘴唇嚅动一下:“姐,我还没结婚呢。”
高士毛见小赵红脸热脖逃也似的走出去,冷冷地说:“你别演戏了,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此后十几天夫妻二人打起了冷战,谁也不理谁,睡觉的时候都是一个头朝东一个头朝西。
高士毛的铁哥儿们大黄见他精神萎顿,打不起精神,一声接一声叹气,一次在酒桌上问他怎么了,他长叹一声,将心中的不快倾倒出来。
大黄轻轻一笑:“这点事就把你难住了,趁嫂子不在,往卧室按个摄像头,若是嫂子有相好的,必定领家里来,不怕她狐狸尾巴不露出来。”
高士毛连连称赞此计甚妙。
小赵的母亲病了,请假回家,康百芹是农技推广员,正值春夏之交,经常深入田间地头,与农民朋友打成一片,高士毛瞅准这个时机,从电子商城买来针孔摄像头,好在他在供电公司上班,对电工那一套活计轻车熟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卧室角落安装上了监控设备。
布下天罗地网计,专候落坑“屈死人”。
安装完摄像头的第二天,高士毛假借出差去乡下爹妈家住了三天,第四天上午摸回家,一头扎进卧室检查摄像头里的内容,令他失望的是除了拍到妻子日常起居外,根本没有异性的身影出现,他长出一口气,像泄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床上,两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想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不怪捕捉不到,对方已经高度重视,除非傻子才往枪口上撞。这样一想,他更加恼恨妻子,待从卧室出来,脸都绿了。
小赵见男主人无视她的存在脱鞋换鞋,怯怯地喊:“中午回来吃饭不?”
“不吃!”穿上皮鞋,他头也不回径直跨出门去。
出于好奇心,小赵走进卧室,四处逡巡起来,猛地,她的眼睛一亮,发现在墙角有个针眼大的小孔闪着光,她在电视上没少看了侦探片,马上想到那是摄像头,不由“啊”了一声。
康百芹从门外进来,还没换鞋,就被小赵拖住往卧室拉,她不明所以随小赵进来,小赵指着墙角忽闪的亮光让她看。她不看则罢,一看,不由一惊,倒退两步,结舌地说:“这……这是谁安的?”
小赵平静地说:“反正不是我安的,我也没权力往你们家安这玩意。”
“你是说高士毛干的?”
“蚂蚱眼死的。”
气得康百芹破口大骂:“高士毛你卑鄙你下流你的心眼还没针眼大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骂完,她流着一行委屈泪,说,“小赵,你说,他为了一只找不着的避孕套,至于吗?”
小赵低头不敢看女主人,嘴唇嚅动好半天,才说:“高哥小题大做,为了一只避孕套,真不应该给你下圈套。”
午后,高士毛满以为康百芹上班走了,溜回了家,一进门,见妻子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看他。本来他想先发制人,见妻子像斗鸡浑身毛发倒竖,从气势上先败下阵来。
“高士毛,你为什么要在卧室安装摄像头?”康百芹声嘶力竭向丈夫发出了声讨。
高士毛调整一下情绪,冷冷一笑:“还不是因为那只不翼而飞的避孕套。我若不装摄像头,怎能抓住你出轨的证据?”
“你混蛋!你疑神疑鬼,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可是你说的。”
“离就离,离了你我还不活了。”
话赶话,他俩涉及到离婚的话题。
小赵在厨房做着家务,耳朵不时伸到客厅,当听到两人吵着要离婚,万般无奈,硬着头皮走出来,低头站在二人面前。
高士毛看她一眼:“这儿没你闲事,走开。”
小赵尬尴一笑,吞吞吐吐说:“其实……其实那只避孕套是我和男朋友用了。”
“什么?你和男朋友用了?”高士毛不相信地问,见小赵使劲点头,埋怨道,“你跟男朋友趁我们不在,在我家过夜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用我们的避孕套?用就用了,说出来也就行了,何必让我把气球吹得越来越大,差点爆炸。”
小赵讪讪地说:“一开始我认为一只避孕套对你不算什么,就没说,越往后,你越当回事,吓得我也不敢说了。”
高士毛尽释前嫌拉妻子的手,康百芹将他的手打下。
高士毛看了看小赵,吐了吐舌头。
小赵灵机一动,一把将他拉进厨房,工夫不大,高士毛五花大绑,脊背上插着一个拖把出来,由于情势紧急,从布缕条往下滴的脏水将他的脸弄得肮脏不堪,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康百芹还没弄明白咋回事,他已经直挺挺跪在她面前了。
此情此景,康百芹也没脾气了,逗得她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