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习作】蒲晓瑾:致最好的我们(外一)

亲爱的"鸡翅":
窗外的梧桐叶簌簌作响,初三的夏天裹挟着蝉鸣与热浪扑面而来。我摩挲着信纸的褶皱,恍惚间看见时光的沙漏正在倾泻最后几粒流沙。原来三年不过是一段被剪碎的胶片,那些定格在记忆里的画面,此刻竟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记得七年级开学那天,你抱着书包跌跌撞撞冲进教室,马尾辫上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在晨光中摇晃。我递过纸巾帮你擦拭溅在衣角的豆浆时,你笑得像只偷到松果的松鼠:"我叫纪池,但你可以叫我鸡翅!"从此,走廊尽头的楼梯转角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每周一升旗仪式后,我们总会猫着腰溜到那里,从口袋里摸出捂得温热的奶糖。你总说我剥糖纸的声音像春蚕啃桑叶,可当教导主任的脚步声逼近时,你又会一把将我拽进储物间的阴影里。那些心跳如鼓的瞬间,让平淡的日常都镀上了冒险的光晕。
八年级的秋日,我们在运动会看台上裹着同一条毛毯。你指着跑道上摔倒又爬起的选手,忽然轻声说:"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风卷起你鬓角的碎发,我看见你眼中有星辰坠落的轨迹。后来我们总爱挤在图书馆的角落,用草稿纸折成小船,让窗棂漏下的阳光载着它们漂向未知的远方。直到某天值日生扫走我们藏在书架后的纸船,你蹲在地上捡拾残骸时,我忽然明白:原来成长的代价,是学会目送某些事物渐行渐远。
初三的走廊总是弥漫着油墨与咖啡的气息。课间操时我们躲在洗手间补觉,你把单词本盖在脸上,呼吸间纸张轻轻翕动,像栖息的蝶。最后一次运动会上,你攥着绶带冲过终点线的刹那,看台上爆发的欢呼声突然变得很遥远。我们相拥着跌坐在草坪上,你滚烫的泪水洇湿我肩头校服时,天空正飘过一朵胖乎乎的云——像极了当年我们画在课桌上的卡通涂鸦。
此刻暮色漫进教室,粉笔灰在夕阳中浮沉如细雪。我望着你伏案写题的背影,忽然想起生物课上观察过的昙花。三年时光何尝不是一朵深夜绽放的花?我们用一千多个日夜编织友谊的经纬,在试卷堆砌的罅隙里珍藏属于少女的细碎星光。即便未来我们会走进不同的教室,但那些共享过的晨昏、交换过的秘密、碰撞过的欢笑,早已化作血脉里流淌的星辰。
风掀起窗帘,你回头冲我狡黠一笑,睫毛上跳动着金箔般的光。我知道,最好的我们永远不会散场——因为年少的真心,本就是穿透时空的永恒光亮。
愿你永远灿烂如初。
                                            瑾晓蒲
                                            乙巳初夏
蒲晓瑾:蝶翼深处的觉醒
教室后排的玻璃缸里蜷着一只枯叶蝶,褶皱的翅膀像未拆封的信。林晚总爱凑近观察它翅尖的纹路,而苏翎晚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自己课桌的裂缝间——那里藏着一本被胶带缠住的日记,锁着十七首未示人的诗。
转学三个月,她仍保持着低头走路的习惯。晨读时把脸埋进臂弯,打饭总选最末窗口,连值日擦黑板都要等粉笔灰落定才敢抬手。直到那天林晚将白瓷杯推到她面前,菊花瓣在热水中舒展成降落伞。“你看,像不像枯叶蝶的内翅?”杯底沉淀的暗金色忽然颤动起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四月的紫藤花廊下,林晚用草茎轻叩蝶蛹:“老师说外力破茧会害死它。”她的影子斜斜切过苏翎晚的校服,“可若永远等别人来定义破茧的时机,翅膀就真成了标本。”风掠过时,苏翎晚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在簌簌作响,像是铁盒中那些被母亲称作“无用妄想”的诗稿,正挣扎着要顶开生锈的锁扣。
文学社面试那日,她攥着被汗水洇透的稿纸走上讲台。念到“我要在你身上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时,玻璃缸突然传来细碎的剥裂声。枯叶蝶正在舒展翅膀,内里猩红的纹路宛如血管搏动,而台下三十七双眼睛化作振翅掀起的风。林晚在后排比着蝴蝶手势,窗外的玉兰应声洒落,在她脚边铺成银河的支流。
“知道吗?枯叶蝶的拟态是向内的清醒。”现在的苏翎晚常指着《昆虫记》里的插图讲解。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玉兰花瓣,旁边是林晚的批注:“当它不再模仿落叶,春天就住在翅膀里了。”那个整理旧物的黄昏,她终于撕开日记本的胶带,十七首诗在夕阳下舒展成蝶——原来母亲烧掉的只是纸页,而真正的羽化发生在每个凝视深渊的深夜。
生物教材的空白处,荣格的箴言旁洇开一片茶渍。她补画了两只交叠的蝶翼,外侧是完美的枯叶斑纹,内侧却用红笔勾出火焰脉络。玻璃缸早已空着,植物园的玉兰正在结籽。有学妹指着她校服后背的墨迹问那是什么,她笑着转身——洇开的字迹恰似振翅的蝶,写着:“向外张望者筑梦,向内凝视者捕光。”
风掀起窗帘时,苏翎晚正给新诗稿描上最后一道金边。那只枯叶蝶此刻或许正停栖在某处枝头,将猩红的内翅曝晒在春日下。她终于懂得,真正的清醒不是藏起翅膀,而是听见每片鳞羽下,自己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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