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为期四年的官司又进行了一次开庭审理,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成效,一群雪鬓霜鬟的老人在群里激动得热泪盈眶,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喜悦的心情无法言表。
我眼含热泪、默默地看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不由得对天长叹,“坚持就是胜利,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回想这两年来所经历的一切,恍若隔世。
01
2018年4月末的一天,我正在吧台埋头记账,大厅外面时不时传来团队训练的哨子声,那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口令惊飞了大杨树上看热闹的鸟儿们,我嘴角带笑,手中的笔充满了力量。
“你好!这里的负责人在吗?”不知何时,前台旁站着好几个穿制服的人员,其中有一个相貌堂堂应该是带头人看着我问。
我站起来,迟疑地看着这一群不速之客,“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事儿吗?”
“我们是法院执行庭的。”那人说着,把胸牌往我面前扬了扬,我有点近视,也没看清上面写的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他,暂且称他为A法官。
“我们今天来,是通知你一下,这里已经不属于你们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准备撤退。”A法官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我们在这里经营得好好的,怎么就不属于我们了?”我完全不能接受他说的话,虽然我清楚他不可能跑来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你看,这是判决书,早就判了这个地方不属于你们的。”说着,A法官把手里的一纸判决书拿给我看。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判决书,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A法官指着里面一段文字给我看,嘴中也跟读着那段文字,意思就是这里已经不属于我们。
看来,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可我打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那要怎么办?”我看着A法官问道。
“收拾收拾,撤出去,把地方还给人家。”
“那怎么行,我还有团队呢,而且五一马上就要到了,还有团队提前预订了的。”
“预订到几号?”A法官问。
其实那时候只预订到2号,我为了能多拖延些时间,便说已预订到7号。
“那好,给你们期限,5月10号必须撤出去。”说着,A法官拿出一张告知书,让我签字,说明他们已经把通知带到了,我知道多说无用,只得配合着把字签了。
送走法院的人员后,我赶紧打电话给老板的表弟吴飞,他以前是这里的总管。他告诉我的确如此,不过这官司本来就判得不公,他们不服,因此不愿退出,就一直这么僵着。
“再怎么不公,也是以法律为大,现在执行庭已经来通知了,让我们撤离,我虽然争取到十多天的期限,但到时候也得撤啊。”我真是搞不懂,既然不公,为什么不上诉?为什么要这么被动?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才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原来这里面还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
其实,我只是来这里上班的,只需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行,关于官司之类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但我骨子里的正义感使得我无法袖手旁观,就这样,我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开启了与一群未曾相见的霜鬟老人并肩和法院执行庭展开的拉力赛。
02
快到5月10日了,也是公司将撤出的日子,为了不使事情变得被动,我和一群老人家整理了一些相关资料,赶到法院,见到了那天办案的A法官,把资料递交给他,并向他说明这件官司有很多漏洞,这样判决是不公平的。
A法官表示他们只是负责执行,至于判决的事情与他们无关,况且这已经是二次判决了,意思就是说这已经成为定局,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我们一同前往的老人中有个叫赵叔的,他七十多岁,一辈子都在干有关法律方面的工作,具有领导风范,组织能力也很强。
当我在跟A法官谈话的时候,赵叔看到斜对面庭长办公室有人,他猜想那就是庭长,他跟A法官提出能不能见庭长,A法官就去请了庭长过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庭长,感觉没有A法官那么好说话。庭长态度坚决,说一切按判决书执行,我明显感觉他在偏向对方。
5月10日过去了,我们继续经营着,执行庭也没有来, 我们忐忑不安地过着每一天。
十来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动静,我们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有一天,我陪着从深圳来的朋友在仙河花海游玩,还商量着准备去济南玩上两天,突然接到了公司人员的电话,说法院来人了,让我赶紧回单位。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完了,于是,飞也似地往单位赶去。
当我火急火燎赶到单位楼下时,第一次同A法官来过的一个法官(暂称B法官)在门外等着,他一看到我,就用手指了指我,然后摇了摇头,咬牙小声地说,“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你怎么还在经营呢?”
我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他摆了摆手,无奈地说,“赶紧进去吧,态度要好一些。”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当我往会客室走去的时候,只见好几个法警一字排开站在走廊上,这阵势还真有点吓人。
“XXX,你怎么回事?那天不是跟你说了要停业撤出吗?你怎么还在经营?”一看到我进去,庭长就发话了。
“我为什么不能经营?这个地方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庭长您也是知道的。”我面不改色地说道。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判决书都已经下来了,这个地方是人家的。”庭长有点不悦。
“谁说地方是你们的,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这次开口的是我们的对头安插在这里蹲守的眼线,五十多岁的王老头。
平日里看见我们就像老鼠一样只能躲在角落里偷窥,今天仗着庭长他们在,挺直腰杆了。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XXX,再跟你说一遍,你们赶紧收拾,马上把地方还给人家,要不然我就把你带走。”庭长说完,就带着人离开,王老头像个哈巴狗一样,紧紧跟在他们后边送行。
03
在这个紧要关头,我当然不会停止经营,同时,赵叔也着手准备了各种资料,每天带着老人去检查院、纪法委等部门递交资料,阐述事实真相。
有一天,我送深圳的朋友去火车站,老人家说他们要去法院递交资料,让我到时候陪他们一起去,我答应了。
到了法院门口时,我下得车来,与等候在门口的八个老人一起走进了法院大门。
当我们来到A法官办公室时,庭长刚好也在,他一看到我就问,“XXX,我接到消息,说你们还在经营,你怎么回事?”说着他拨起了桌前的电话,通知某某过来。
A法官和B法官一看情况不对,赶紧站起来对庭长说,“不至于吧,跟她好好说说就行了。”
庭长铁青着脸不说话,我并没有感到危机来临。
不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女法警,“你把她带下去。”庭长示意她。
女法警来到我旁边,让我跟着她离开,我镇静地走了出去,当我走到门口时,回头瞥见老人们那无尽的担心和着急的脸。
走到楼梯口,我给朋友打电话,让她们先去火车站,我可能送不了她们了。
“你怎么了?”女法警问我。
“没什么事。”我笑了笑。
好像是下了几道楼梯,然后就把我带到了一个写着“羁押重地”的地方。
全都是铁栅栏围着的一间间笼子,每间大概容得下两个人,还摆着一把椅子。
当我们经过这些笼子时,我看到关着好多人,大部分人很安静,只有一个人在大吼大叫,这种场面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今天却变成了现实。
女法警打开一间铁门,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