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瞎子

      记忆里经常出现小瞎子的身影。

       小瞎子并不小,我还是七八岁的时候据说他就四十多了,但他长得个头小,光秃秃的脑袋只有三岁孩童那么大,眼睛从小看不到东西,所以全村人都叫他小瞎子。

       小瞎子命苦,父母早亡,他只能跟着哥嫂过,嫂子是个凶悍强势的女人,对这么个小叔子的态度可想而知。他哥哥性格软弱,怕老婆,日子过得比小瞎子好不了多少,所以也帮不了他。小瞎子一年四季都穿着一件露出棉花的大破棉袄,腰间扎一根麻绳。吃得通常是硬梆梆的窝窝头。可怜的小瞎子没有吃,没有穿,还得干活,晚上就住在哥家门口用草搭起来的棚子里。

        小瞎子最常干的活就是捡柴,那时候家家户户的地都有一个斜坡,坡上长满草,小瞎子就在这种坡下面双手拔草,带回家给哥嫂一家烧火做饭。由于他草拔得过于干净,致使人家的地坡上光秃秃的,一下雨就水土流失,为此多少次被人找到他哥嫂告状,当然他也多少次挨打。

       小瞎子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着过。那时候上学路上经常见到他在拔草,一边拔一边哼着,似在唱歌,似在呻吟,也似在哭泣.....每次遇到他,只要手里有吃的,都会分点给他,妈妈总对我们说他可怜,让我们能帮他一点就帮他一点。他接到食物的时候总是很感激,小小的脸上似菊花盛开,睁大看不见的眼睛,问:“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啊?”  我通常是不回答,让他觉得有好多人在关心他不也很好吗?要不然什么动力让他活下去呢?

        小瞎子就成了我童年生活的一道风景,每次都为送他食物而高兴。长大后到了外地,每次打电话回去总会问问他的情况,他一直到六十多岁都没有生过什么病。我总是感叹他生命力的顽强,看到他这么坚强地活着,我们健康人有什么理由埋怨命运的不公平呢?


       一个寒冬的早上,妈妈打电话说,小瞎子去世了,是因为晚上太冷,他在草棚里被活活冻死了!住在周围的邻居说,一晚上都听到他哀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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