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思念
作为包分配工作的70后工民建专业女生,实习期间在工地被师傅带着攀爬脚手架、焊接钢筋、找平、登塔吊,每天带着安全帽的样子,真的很帅。以至于毕业前夕,想不顾父母反对留在建筑工地,和那帮一身臭汗的哥们儿混。因为看着设计图一点一点变成一层层高楼的那些日子,真的很幸福。
父亲是成都东郊国企员工,成昆线铁道兵退伍分配到兵工厂工作,那时候的他们,住在苏联专家设计的红砖木地板宿舍楼里,每天走路去几条街外的厂区,身上穿着统一的厂制服,一路上都是工友,说说笑笑,进门口接受站岗门岗检查,然后各自到自己岗位,一干就是一天,下班了回到宿舍,可以去楼下大食堂打饭,也可以下班路上路过菜市场买些喜欢的菜,几个工友一起做饭,毕竟一个人的饭不好做。
说到工作,从小就知道父亲很辛苦,“勤车工懒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父亲偏偏就是车工,他总是说,这点辛苦算撒,当兵那时候,打隧洞都是人工,战友牺牲的多了,受伤的也多,还有很多人都有尘肺病,能顺利退伍,又能在工厂里学技术,只有高兴的份儿,不苦。
父亲那一辈人,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在新中国一穷二白搞基建的年代,一切听党指挥,到祖国需要地方去,他们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知道干就对了。而我,从小趴在父亲宿舍楼的窗台上,看旁边的油菜花田渐渐消失,建筑工地一个接一个像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塔吊转来转去的我可以看整整一天,以至于高中毕业选择了学建筑。
父亲没到退休年龄就提前退休了,他曾经带过清华大学毕业的实习生,他们分厂的播音员后来去了四川电视台,他隔壁宿舍的薛叔叔因为改革开放抽调人员去深圳指导工人,早就成了中产阶级,可他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到那一年夏天中暑,倒在了机床旁,被工友送进厂区医务室,经检查为冠心病、肺气肿,于是,被责令病退,回家休养。
毕业家长会,父亲亲临,由于不服从分配要交1000元改派费(当时工资200一个月),父亲觉得一个女孩子留在工地也是很辛苦,回老家户口所在地建委系统上班,铁饭碗啊,所以毫不犹豫的签了包分配,于是,我在大成都学习生活完成后,又回到了慢生活的郊县开始了第一份工作。后来听说,班里那些老家在成都主城区以外的女生都留了下来,成为了成都各建筑公司的预算员、监理员、审计员……而我,在刚上班进单位的第一周,闲着没事,自己拿着卷尺量尺寸,把单位总平图画了三遍了还重新设计了办公楼,收到了单位一把手的赞扬,从此以后,所学的知识理我越来越远,最后,在停止学习开始谈恋爱结婚带娃的顺理成章中,和那些青春的记忆成了平行线。再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公安局从各单位抽调人员扩大交警队伍,满足条件的我被单位派去完成报名指标任务,却在一百多人中,被考核选中,一年后组织关系转移,成了一名专业的交通安全宣传员,这都是那些年每天中午守着看《今日说法》的结果。
好吧,到了新岗位,一直都是从零开始学习,反而养成了不断学习的好习惯,年少时学习的工民建专业知识,在一次人民医院治安岗亭设置工作方案前期准备中,起到了一丢丢作用。记忆犹新的那一刻是这样的,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重庆市援建我市的人民医院重建项目完成后,因为规模比原来扩大了几倍,需要加强警力布置,进出口有几个,该怎样去安排岗亭,需要看看医院总平面图才能做好方案,于是单位领导前往人民医院对接,去的时候刚好设计室负责人不在,另外一个在场的同志说他不知道那一堆图纸中总平面图是哪张。我说我来看看,然后顺利取出总平图,并用一张A4纸迅速按比例缩小绘出了我们需要的方案图,看大家讶异的眼光,那一刻,我感觉学到的知识总是有用的,虽然尘封已久,但是依然发光。
前些年做过类似于“谭谈交通”的一档本地交通类电视节目,每次节目播出后,都会增加一些粉丝,村头的王叔叔,街角的李婆婆,隔壁小区的张姐,在路上见着了都高兴的叫我:“妹儿,你那边逮到的那个司机就改好好教训他,太没得安全遗失了,亏得有你们,不然他娃娃出了事就麻烦了。”还有就是,参加婚礼宴席也会被认出来:“咦,你就是那个在电视机里面专门逮驾驶员的妹子嘚哇,今天见到真人了。”每当这时候,心里就会有一种力量在说,好好干,不能让这些信任你的人们失望,要提高业务能力,不能误导他们,要为他们的安全出行负责。
窗外雨还在下,雨天出行提示刚刚发布了,希望有更多人看见 出行路上都平安。
晚安!
以上是2021年5月31日晚写下的文字,今天,在父亲去世46天的此刻,身在因为这波疫情还在静态管理中的成都市,刚刚经历了高温、地震,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心里想着,父亲在天上,一定会守护我们度过这艰难的时刻,很庆幸,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之前,父亲在病魔还没有更凶残的放肆之前,因为并发心衰,没有太大的痛苦,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他最后的样子,依然那么慈祥,就像睡着了,做着一个开心的梦,脸上带着微笑。
因为我们的思念,父亲,从不曾离去。秋天的晚风轻轻吹过,桂花香气四溢,亲爱的父亲,去年的桂花酒还在,你在天堂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