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闷热,我好似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天气了,无一丝风,天与地之间仿佛是蒸笼,我就像是蒸笼里的包子,只是这蒸笼里没有水蒸气。吃罢晚饭,爸爸说要去摸“pacha”,(是蝉蜕皮前的幼虫形态,各地的称呼不一样,我们这里叫“pacha”,后面我用“爬叉”代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饭店里开始有了“炒爬叉”这样一道菜,据说营养很高,此后村里的人就都在夏天吃了晚饭去找,找到了自己过油炸了炒炒也是一盘菜,再者“摸爬叉”也算是一种娱乐方式,一边乘凉一边找,路上再和三五个伙计胡侃,毕竟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倒不如自娱自乐一些。至于有遇见蛇、虫的风险,则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或者说想到了也没太当一回事。
我们这几个村临近省道,虽说是条省道,但我觉得它还不如有些城市的街道公路宽敞,记忆里好像有它还是土路的时候,但他早已是柏油马路很多年了。路的两旁有田地,有人家,每逢夏日,这条马路上总会发生流浪猫狗被撞死的情况,我其实看不得这些,所以总会下意识去遗忘逃避这些“惨案”现场。
我的爸爸今天晚上本也要像往常一样去摸爬叉,没过一会儿去而又返,说路边撞死了一条狗,大家准备分吃它,他也打算去分一杯羹,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呢?我也忘了,只一下子想起大概高二还是高三那年,我家最后养的那条狗也是出了车祸然后被他们分而食之了,也许今天分食的人就有几年前参与的人,狗出车祸的时候我不知道,被人吃了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从学校回来之后发现狗没有了,我问我妈,她说狗吃得太饱,他们在路边乘凉,狗跑去找他们的时候被撞死了,邻居们说反正都死了,吃了得了,就分吃了。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我当即就落了泪,一边难过一边骂那些吃我家狗的人一边埋怨我妈。如今我已经快要忘记那条狗的样子了,只记得他大概是黄色的,但我如今再次想到这件事仍忍不住想要落泪,我现在仍为它难过,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为它难过,为它不平。
当我爸说准备分点肉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劝他别去,但他不理解,在他们的观念里,狗就是狗,我本应该也这样想的,可我没有,我也没有与他争论,我在逃避,我是很懦弱的。而且我也知道争论这个问题没什么结果,狗已经死了,无论他去不去分食,它都是要被人吃的,我只是给我父亲说,自从咱家的狗之前被人吃了之后,我就尤其讨厌那些吃狗的人。
许是家里的第一条狗与我关系极为亲厚,她叫花花,我九岁那年老死,葬在了我家的田地里,所以我一向爱狗。但此后我家养的每一条狗好似都不得善终,我爱狗,但也有人不爱,农村的狗命运大都相似,大家都只当它是家畜,年轻时看门,年老了就卖掉。我曾在一个走街串巷的狗贩子后座看到笼子里关着的狗,他许是刚被狗贩子收走,充满着不安,爪子扒着下面的木板,安静又些微有些颤抖地坐在狗笼里,不知道自己要被拉到哪里去,也许你们不相信,我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助。
当我听到村人要分食车祸撞死的狗的时候,我没有比这一刻更想逃离这里,我没有不爱我的家乡,我只是感到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