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涩懵懂的年纪,我大概是在读初三,年纪13岁,是班里年纪最小的一位,那时喜欢看琼瑶阿姨的书,中毒挺深的。
我们的学校在一个山岗上,校园四面是森林草坪,下课时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这里一群,那里一群,或坐或躺的在一起谈论理想人生,憧憬未来。
那时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情,班级里已经有人开始谈恋爱了,但是我并不关心,整天沉浸在琼瑶,金庸,梁羽生,古龙的书中。有没有男生喜欢我,我也不清楚。
就是这一年春天,校园的山坡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泉水叮咚,小鸟儿在树梢欢快的歌唱,学校里来了好几位老师,是滁州大学来实习的老师,有一个分配在我们班,教语文,而我是文科代表。自然和老师接触多些,至今记得他第一天上课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很漂亮的字体,他姓金,和金庸同姓。
记得那天他穿着卡其色的长风衣,微卷的头发,俊朗的脸庞,温和的笑脸,瘦削的身材,儒雅的气质,好一位翩翩公子。
上课时他幽默风趣的教学方式,让所有的同学都喜欢他的课,记得有一次,学习有点紧张,老师说放松一会儿吧,我给你们吹首曲子,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口琴,像平时教学时一样,边走边吹,优美动听纯净的音乐在全班响起,同学们第一次见到这样教学的老师,都愣住了,也都沉浸在音乐中。
我忘记了那首曲子的名字,那一刻,被那个大男孩深深的吸引了。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要走了,跟我们告别,最后一天,同学们都依依不舍,都送他各种各样的礼物作为告别,我不知道送什么好,就傻傻的送了一张一寸黑白照片。
老师收到礼物依次说谢谢,收到我的小照片时,笑着说这是你妈妈吧,你长的像你妈妈,我听了,脸红的跟西红柿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属于那种特别不上相的人。
第二天老师走了,大家都恢复了往日平静又无聊的校园生活。
第三天,忘记是哪位同学了,偷偷的告诉我说,金老师没有走,他住在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小旅馆里,我带你去见他。
然后我们几位同学就去了那里,得知别的老师都走了,唯独他没走,我问老师你为什么没走呀?老师说舍不得你们呀,说完很深情的看着我。有同学问:“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老师说:“你们猜”,我说肯定有了,老师走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呀”!
多年以后,想起那天,我觉得老师的眼神或许不是看我,是看别人吧,我可能自作多情的认为是我,毕竟班上有那么多的美女同学,而我是当时年纪最小的一位瘦小的黄毛丫头。小到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后来聊了几句,我就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回家了,我们俩住在城南,比较远,而住在学校周围的同学还留在那里。
再后来,老师还没有走,钱都花没了,同学们赞助给他交了旅馆费,最后一天时,他告诉我们,不回去不行了,学校会开除他的。他提议星期天去爬山,然后我们七八位同学和他一起去登岱山,岱山上有个寺庙,我们在那里吃了斋饭,老师在那里求了签,方丈给他解签文说是下下签,签文说明以后他会妻离子散,老师脸色都变了。
他说回去后会给我们写信的,星期一老师真的走了。
老师后来有写信来,我们都给他写了回信,不知道别的同学怎样,我后来又收到老师的回信,就这样,一枚小小的邮票,承载了我全部的爱恋,每次收到回信,我都欣喜若狂。
老师每次都在信里嘱咐我好好读书,努力考上好的高中,在考上好的大学,我真的默默努力着,在每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都打开窗户,窗前紫色的泡桐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如我那纯真的爱恋一样迷人芬芳,心如小鹿一样乱撞。
直到有一天,我放学回家,信被父母拆了,我惊呆了,母亲狠狠的批评我,严令禁止我再写信,夜里我躲在被子里默默的流泪。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写过信,也没收到老师的信,那段时间我失魂落魄,不知道老师的信被父母扣下了,还是老师也再没给我写过信。
那个夏天暑假时,我去打工,用拿到的钱买了一只口琴,闲暇时,坐在门前的草地上花丛中吹曲子,寂寞的夜晚,星星在黑色的天幕上眨着眼睛,我在月光下吹着忧伤的小夜曲。
岁月荏苒,时光如梭,一恍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了,老师的印象已经模糊了,留在记忆深处的是那迎风飘扬的卡其色长风衣,和一个俊朗的大男孩在风中吹着口琴,有一首忧伤的曲子回响在岁月的长河里。
都说初恋是青涩的,像青苹果一样,酸酸涩涩的。
今晚的风也像当年一样,轻轻软软地漫过来,夜雾网一样飘移着。我打开了窗户,轻声的祈祷,当年的他,愿您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