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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溪找到包，挺沉，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拎到里间去放桌上，陈溪爸拉开拉链，拿出一包花花绿绿的糖果，一大包瓜子，一大包花生，让陈溪去取了几个盘子，一盘盘装好摆在桌上，让乡亲们随便吃。

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有吃有喝还有烟抽，大伙也不客气，磕着瓜子喝着茶，村长就说话了：“我说小梁子，你是发什么财了，这才不到半年，变化也太大了吧！有什么门道给大伙说说，发家致富得大家伙一起啊！”

“对对！你这挣钱的本事可得教教俺们。”旁边的人附和着，人穷志短，看着别人家大件小件的置办，大家都眼红了。

“叔，看你说的，发什么财啊，再怎么地也比不上人家那些财主家。”陈溪爸比村长低一辈，得恭恭敬敬的叫声叔，这财主家也是有所指，村里能称得上财主的也就是老黑。

“到底咋回事嘛，给大伙说说，我们也听听外面的新鲜事！”

“其实呢，也没啥，”陈溪爸看着村长的面，不得不解释一下，“我这趟出去碰上个战友，刚好他做生意，缺个司机，你也知道，我在部队那几年学过开卡车，这手艺还在呢！”

“嗯，你这是碰上贵人了啊！”村长感慨的说，“碰上贵人就有福喽！你小子命好，这么好的事让你摊上了。”又指着周围瞧热闹的人群调侃道：“你们啊没这命，就别瞎想了啊，老老实实种地吧！”

大家伙哈哈大笑，手里兜里都塞满了瓜子花生和糖，发不了大财，占点小便宜总可以吧。

这边厨房里陈溪妈忙碌着，满心里欢喜，案板上堆着猪肉，牛肉，各种点心，还有几瓶酒和饮料，一大袋苹果，梨，还有橘子。胖婶闻声也来凑热闹，帮陈溪妈整理归置厨房的东西，啧啧的一个劲嘟囔：“哎哟，你家这是发大财了，发大财了！”

陈溪妈不善言语，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嘿嘿的笑，麻利的给胖婶兜里塞了两个苹果，胖婶也不客气，平时两家没少你来我往的，你送我根葱，我给你块姜，算是处的关系好的。

“哎，这孩子呢？又疯哪去了？小玉，你姐姐呢？”陈溪妈想起来半天没见陈溪，一边找一边喊。

“我不知道啊。”陈玉正拿着水果糖给小伙伴们分呢，根本没注意姐姐在干啥。

渭北高原的村庄，宅基地都是两排相对而划，房子是大门对着开，北排的人家大门朝南，南排的人家大门朝北，两户人家门对门，大门外各有一片属于自家的空地，一般都种上几棵树，树下堆着粪堆，旁边拴着牛羊，最中间一条两米左右宽的土路穿行而过，就像镇上的街道一样。这样的布局最大特点是热闹，一到吃饭的时间，大家你端一碗面条，我端一碗稀饭，都蹲在自家大门口，边吃边聊天，遥相呼应，又因为农村人饭量大，用的都是大碗，所以这吃饭的场景就有了个颇具地方色彩的称号：老碗会。

逢年过节，或者谁家有个红白喜事，人们出了家门就面对面，很容易聚在一起，煞是热闹，邻里关系也很容易亲近，当然，谁家有什么事也都逃不过全村人的眼，这可能是西北农村特有的现象了。

此刻，全村人都在看一个女娃骑着辆崭新的永久，一阵风似地从村东头吹到村西头，又从村西头刮到村东头，来来往往，乐此不疲，不仅如此，还伴随着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什么拘谨，文静之类的，一点都沾不上边，坐在自家门口的老太太们都说：“看，这女娃又疯起来了！”

一直到陈玉站在大门口大喊：“姐，妈让你回家呢！”陈溪才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荡回家，家里的乡亲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家里终于安静下来了，陈溪妈也做好了饭，一家四口人整整齐齐的坐在一起，终于又过年的感觉了。

陈玉非得和爸爸坐一起，她从小就受宠爱，和陈溪不一样，陈玉没干过什么活，也不会干，顶多跟在屁股后面搭个手，但陈溪爸就是宠爱小女儿，基本上有求必应，从来不曾骂过打过，所以陈玉和爸爸很亲，一家人边吃饭边说话。

陈溪妈有些担心，总怕这么多的东西有什么闪失，她甚至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做梦，直到陈溪爸说了原因，才安下心来。

这小半年陈溪爸一直开着卡车给战友公司拉货，单论工资也买不了这些东西，但他脑子活泛，拉货的过程中瞅机会夹带点私货倒腾，战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损害公司利益，也就默认了，一来二去，私下里赚得钱是工资的好几倍。以前一直羡慕村里那几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日子过得舒坦，在村里也有头有脸，特别是那老黑，整天骑着一辆摩托车走来窜去，别提多神气了，腰粗说话也粗，周围尽是巴结他的人，更可气的是，这家伙天天嘲笑他没儿子，这让陈溪爸很恼火。

这会有钱了，必须把面子争回来，回家前先去市里的百货商场买了几大件，战友也够义气，允许他用卡车把东西拉回家，带着车过个年，过完初五再回去干活。

陈溪妈心里踏实了，一下子过年的东西都齐备了，而且比往年丰富的多，她再出门也有底气了，最高兴的还是陈溪陈玉姐妹俩，一是爸爸回来了，二是还有这么多好用好玩好吃的，以前想都没想过，陈玉催着爸爸快点把电视装上，她晚上要请小伙伴来家里看电视。

吃完饭，陈溪爸找了两个人帮忙，搭着梯子爬上房顶，装上电视接收天线，调试了半天终于弄好了，电视图像很清晰，虽然是黑白电视，但陈溪觉得比电影都好看。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六，是一年一度的“娃娃会”，说起“娃娃会”，这可是当地一大特色，每年腊月二十六，在相邻的宋村有个集，集上的东西非常丰富，过年需要的吃喝玩乐用品一应俱全，最大的特色是孩子们过年的小玩意特别多，各种玩具，各色各样的小鞭炮，各种小吃摊，整个集会从村头摆到村尾，人流熙熙攘攘，一半都是小孩。

大人们在这一天特别大方，都会给自家孩子一些钱，让他们去自由采购，少则一毛两毛，多则一块两块，哪个家长要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吝啬不给孩子钱，是要被所有人说道嫌弃的。有了钱，小孩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家离得近的都不用大人跟着，拉帮结伙的就去了，一年才有一次的消费自由，让“娃娃会”在当地的孩子心目中有着至高神圣的地位，也在陈溪陈玉姐妹俩的记忆深处烙下了深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