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次日凌晨，没有鸟鸣，没有人呼喊起床，侧耳倾听楼下，居然出奇的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惊吓，早起感觉浑身都像要散架一样。努力地坐起来，揉了揉肿胀的双眼，“难道今天自己醒的太早了吗？”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地穿好衣服下楼。

    楼下空无一人，走到客厅一看墙上的时钟，妈呀！心里一惊，居然九点半多了，今天居然没有人叫醒自己。转身出去，来到厨房，一切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又返回房间，想去看看赵燕的房间打扫了没，有没有需要洗的脏衣服，结果走上楼一开门才发现，平时重来不上锁的门居然打不开了。再回到客厅，看了一圈都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事情。

    默默地回到阁楼上，总感觉今天怪怪的，却找不出想不到哪里不对。或许只能说此时的年龄让她太幼稚，极致简单的大脑根本理解不了现实中成人的处事方式。

    躺在被子上，望着屋顶那老旧乌青色的瓦片，脑子里突然一片糊涂，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似乎掉进了一片沼泽之中，没有方向的不敢乱动。胡思乱想中又睡着了，梦中自己在一片充满迷雾的森林中摸索……

    “薇薇！薇薇！起来吃中饭了！”一阵呼喊声把迷雾中的薇薇拉回了现实。猛地一下坐起来，心里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可以睡这么死，中饭居然没去做。”嘴里连忙回应：“哦！好的，马上下来。”快速的起来，倒退着下楼，跑去厨房。

    一进厨房就看到公公和赵燕的老公坐在饭桌前用本地话聊着什么。上前微微笑了笑：“公公好，姐夫好。”在这边赵燕说要跟着她叫“公公，婆婆。”具体为什么也不知道，或许是本地人的习俗吧！接着快步走到灶前叫了一声：“婆婆好！”就想帮忙看看要不要添点柴火，这时婆婆用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服用烧了，侬去打打手切饭吧！”薇薇刚想迈出的步伐收了回来，转方向去盆架的地方洗洗手，到饭桌前坐下。

    赵燕的老公看到薇薇坐下，转过头对她说：“以后衣服不用你洗了，你的衣服要洗就在卫生间里洗，玲玲也不用你送了，她奶奶会送去的。我今天去给你问了几个地方，都说要过几天给我回话，不要太急了。”说完没有等回话，转头又继续跟他父母说这什么。这让坐在旁边的薇薇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又看看两个老人，似乎此时都把她当空气一般不存在。

    本来没吃早饭的肚子很饿，可是现在压抑的气氛让她一点胃口都没有，慢吞吞地吃了几口饭，本想抢着洗碗，也被婆婆理所应当地收拾好，拿去洗了，莫名的客气与生分从这一刻开始了。

    吃完饭各自散去，就留下不知道该干什么的薇薇站在厨房门口，望着远处阴沉沉雾蒙蒙的一片田野，突然发现自己来了那么久好像还没有到处看看走走呢。

    天空密密的洒下小雨，为什么用“洒”而不是“下”，那是因为真的不像是下雨时的雨滴，更像用喷雾器开到最大一样，细细密密地雨雾弥漫了整个田野间。

    薇薇百无聊赖地顺着石板路走到了土路一直继续，抬头看看前方，雾蒙蒙的一片黑黑的田地，愣了一下，继续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地踩着越来越泥泞的田埂上越走越远。

    雾雨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笼罩着一切。落在头发上，顺着头发汇聚成一颗大大的水滴，滴落脸上，冰凉冰凉的，不像脸上的泪水是热的。

    转过头想看看来时的路，才发现泥泞不堪的田埂被自己踩塌了好几处。往远处望去，一排木屋笼罩在浓浓的迷雾里，走廊上隐隐约约有人影往自己的方向瞭望。

  薇薇看着“沦陷”在其中的自己，抬头仰望天空，冰凉的雾雨打在脸上，没有雨滴打落的感觉，就像是喷头对着脸直接挥洒，浓雾深处的铅色看不到尽头。此刻很想大吼出来，问问上天：“我到底该如何去做，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片刻之间已经分不清是雨水滴落还是泪水轻划。

    冰凉的雨水很快会让人清醒思绪，仍然需要面对现实。稍稍平复一下心情之后，再次默默地从已经软烂不堪的田埂上走回去，虽然心里明白，那些看到自己的人不知道又会对那个家里的人捣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的人，我的生命依旧存在。

    走到池塘边，看着这个改变了曾经状态的“元凶”心里突然很平静，甚至有种想和它握手言和的冲动。坐在台阶上，把鞋子脱下来，想洗洗上面沾满了田梗的泥巴，可是就在弯下身子快要接近水的那一刻，一种恐惧涌上心头，不，应该说还伴着眩晕，马上，立刻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下，这是怎么了，这就是出事带来的后遗症吗？算了，现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想到这里，拿起鞋子，光着脚顺着石板走回去，密密的雨珠很快洗掉了脚印的痕迹。

    路过走廊的时候，几个老太太不停地打着招呼：“小妹妹，雨太大了，这样要感冒滴！”另一个说：“四滴，四滴，你去那边田里干死磨？”薇薇苦笑一下，还是礼貌地回复：“没事的，没事的，就是看那边种的什么，好奇，在家没看过田。”说完就急忙紧走几步回去关上门。靠在门上还能依稀听到几个人唧唧咕咕的声音。

    走去卫生间洗好，回到阁楼上换好衣服，继续躺在被子上。阴雨下的天空很快就黑了下去，阁楼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又与屋顶最接近，外面热时里面也热，外面冷时里面就感觉更冷。薇薇穿着衣服钻进并不厚实的被子里，想好好暖一暖，无论是身体还是那颗心。

    “薇薇，下来吃晚饭吗？”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赵燕的喊声。稍稍愣了一下急忙回复：“姐，我不想吃了，今天有点不太舒服。”“哦，没事吧，要不要给你找点药啊！”赵燕在楼下继续喊。听到这么说，薇薇连忙爬到楼梯口，露个头对楼下的赵燕说：“姐，我没事，就是不太想吃饭了，你们吃吧！玲玲呢？怎么没听到她的声音。”“哦，那好吧！玲玲跟她奶奶一起，都在她奶奶房间里住了。”赵燕说完就走了。

    薇薇返回被子里，好像慢慢的回味出什么来了，是在孤立自己吗？是想让自己觉得没意思，不好意思呆下去吗？不会的，我会坚持到底的，就装作看不见吧！走到这一步已经完全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望着楼梯口传上来的一点余光，悄悄地告诉自己不能那么轻易认输。

    过了没多一会，楼下又开始了“战火”的声音。“我跟农岗…………”婆婆的声音还是那样尖锐刺耳，公公也在帮着用完全的本地话说着什么。不一会，赵燕老公的一句话传到了楼上的耳朵里。“你去问问她，我们怎么对她了，一个人跑出去干嘛，让人家看笑话吗？难怪没人要，我欠她的啊！”“嘘！你就不能小点声，别让她听到，你赶快找点事打发了不就行了。走，回我们楼上。”赵燕压低声音说完就能听到拉扯的动静。“别拉我，就你娘家事多，别拽我，我打你啊………”声音断断续续地越来越远！

      不听不听，薇薇努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的情绪如洪水猛兽般爆发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声音，马上钻到被子里，蹲在靠最里面的一个尖角，痛哭起来，使劲发泄着两天的惊吓，伤心，极尽用语言描述不出的痛苦，希望用眼泪洗刷去一切阴霾。

    就这样躲在角落里，就这样一直哭到累了，靠着墙没有任何梦境的睡着了。

      愿明天雨后的阳光可以给这个上帝遗忘的小星星一点点希望，一点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