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茉莉香片》:品一杯香茗,读一段苦涩人生

《茉莉香片》,多么淡雅的名字,讲述的却是一个苦涩的故事。


“我给您沏的这一壶茉莉香片,也许是太苦了一点。”故事开头,张爱玲便用一句话点题并引出了故事,从而娓娓道来。

主人公聂传庆随父母迁居至香港,与言丹朱成为大学同学,他们同选了言教授的课“中国文学史”。严丹朱对聂传庆很友善,鼓励他多交朋友,并告知父亲严教授对他的国学水平寄予厚望。然而传庆从一开始就很厌憎言丹朱的靠近,随便应付几句就回去了。

传庆家在香港的房子很大,可是自从他家入住后,就渐渐变了样,如今只剩下一片荒凉、萧瑟。没有例外,传庆回来后,照旧受到了父亲和后母的冷嘲热讽与呵斥。他厌恶、怨恨这个家,却又期待能继承家业,最终自己做主。只是不知那时的他将变成何种模样?

传庆厌憎这个家、厌憎言丹朱是有原因的,事情要从他的母亲冯碧落说起。自小他就知道母亲有一个深爱的人:言子夜,也就是言丹朱的父亲。言子夜本是母亲碧落的爱人,但是当言子夜去冯家提亲时,却遭到母亲家人的拒绝和奚落。于是,言子夜一气之下去了国外留学,从此没了音信。碧落当时是有机会离开家,与爱人一同生活的,但她并没有那么做。最终碧落听从了家族的安排,嫁给了喘气的父亲聂介臣。碧落一直爱着、等着言子夜,回忆着与言子夜的过去,在传庆四岁时就过世了。

传庆很小就认识了言子夜,从照片上。他恨母亲当时的不作为,造成了自己现在的悲剧。在他的眼中,母亲的一生连笼子里的鸟都比不上,至少笼中鸟会飞。他的母亲只是一只屏风上的鸟,从初始的光线美丽,变得暗淡无光,最终死在屏风上。现在,他也变成了一只这样的鸟,不愿飞下屏风,却也跑不了。

传庆每次上言子夜的课,看见这父女时,都感到彷徨、痛恨。他想:如果自己成为了言子夜的孩子,在幸福和充满爱的家庭长大,一定比言丹朱更优秀。在这样纠结的情绪中,传庆的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无心学业,各科成绩都很差,尤其是中国文学史。在一次课堂上,他未能答上问题,受到了言教授严厉地批评。传庆崩溃了,大哭不止。这反而引来了教授的不齿,觉得他没有身为男孩子的担当,而当时的中国太需要有骨气、有担当的人了。

言丹朱在课后再次找到传庆,并表示她父亲是没有恶意的,希望能开导传庆。此时的传庆觉得只有在丹朱身上才能得到温暖,希望丹朱给予更多,成为他的爱人、父母、一切他所希望拥有却没有的。丹朱认为自己无法成为他想象中的人,就拒绝了。

唯一的希望破灭了,失控的传庆对丹朱拳打脚踢,以发泄心中的愤恨,完全不顾善良的丹朱的死活。

当传奇最终丢下丹朱,一个人逃回冰冷的家中,听着父母对他人生的安排,想着丹朱回去后自己要面对的一切。他知道,他同母亲一样,跑不了。

张爱玲用细腻的文笔将主人公聂传庆内心的痛苦、纠结、憎恨,刻画得入木三分。

传庆是一个心理扭曲,充满矛盾的悲剧性人物:他痛恨母亲的懦弱、不反抗,却又同母亲一样屈服、忍受着父亲与家的伤害;他嫉妒言丹朱的自信、进取和勇敢,却又痛恨着她的存在;他厌恶、鄙视自己的父亲和家,却又期待着能够继承家业,主宰一切。种种矛盾的心理,形成了传庆扭曲的人格。他痛恨现实,却没有勇气反抗。当自己的想象被打破时,丹朱的出现和回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在激动下做出了不智之举。

传庆的家庭不幸,是张爱玲自身家庭环境的一个映射,传庆的遭遇、孤独无助就是张爱玲对家庭的记忆。他期待有一个言子夜那样的父亲,痛恨亲生父亲;期待逃离,却又无处可逃。文章结尾“他跑不了”,足以表达作者及主人公的一切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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