鲧堤的思辨
张范津
威县，更确切的说威县师范是我工作的第一站。2018年在威县巡察，此时的威县早已不是三十几年前的威县了，重踏故地恍若隔世。好在实任巡察办主任胡秀鹏同志为威师毕业，切对威县、威师了解甚多，巡察之外向我介绍了不少情况，每结合所见所闻所历所思，纷乱记之。今撮录几篇，聊供谈资。
——题记
2018年9月12日上午，我们在沙柳寨参观完赵三多故居、义和拳议事厅后，已是正午时分了，在一个小店吃了几口饭，烈日下便驱车去了鲧（音：滚）堤，因为沙柳寨距鲧堤已经很近了。
由于历史知识的匮乏，此前对于鲧堤我是一无所知的，之所以急于一观，皆源于威县县委组织部李建峰部长的“煽动”。到威县巡察后，李部长作为县巡察工作领导小组成员，我们见面交流颇多，更由于共同的爱好，工作之余谈及最多的就是威县的历史文化。他每次绘声绘色的谈到鲧堤，都激起我看鲧堤、登鲧堤的欲望，吊起我一睹为快的胃口，既已来到鲧堤附近，当然不能交臂失之了。
所谓鲧堤，其实就是一个古老的河堤，据说是由鲧主持修建的，故有此称谓，它是威县境内众多古迹之一。
说起鲧，也许不少人觉得生疏，特别是“鲧”字还是一个生僻字。但若提起大禹来，可能知晓率就高了，因为人们都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这里所说的鲧就是治水英雄大禹的父亲。
来到鲧堤，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出乎我的想象，大堤被树木、庄稼密密实实地包裹着，周围是成方连片的玉米地，这些高杆作物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因此在视觉上，既不觉它高大雄壮，也未见其古朴沧桑。更因为其两侧既无河亦无水，所以对称其为“堤”，甚至也产生怀疑。但平原旷野中隐然突起一道绵延数里——据说以前有数百里——的岗坡，确实不得不引起人们的猜测、联想和关注。
堤呈南北走向，若作东西向切面，则呈梯形状，东面高且陡，西面矮且缓，由此判断原来的河道当在西面。
据枣园乡牛寨村党支部书记孙殿才同志讲，鲧堤过去很长，起码临西、清河、威县、南宫、新河境内都有，在威县境内，得有20多公里，现在仅威县这一段了，也就是两三千米的样子。他还告诉我们，大堤西面原来是条河，名字叫赵王河。后查《威县志》所符地图，此处确有赵王河的标记，此河是什么年代的河流、以前叫什么名字，因手头无资料可考，不得而知。
在荆棘丛生、树木密集的大堤东面，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径爬上高堤，堤坝之上种植的也是玉米，因为视野被遮挡，所以很难生发出“一览众山小”的情感，更何况玉米地里还能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收获最大的就是我们巡察组副组长脱丙勋同志了，因为他毕竟捡拾了几块碎瓦片。
我心有不甘，面对这么神奇的一处古迹岂能一无所获？
我请教了威县文体局杨立群局长，又查阅了一些资料后方知，对于鲧堤的说法还真的不少。
有关传说的说法——所谓鲧堤的传说，其实就是关于鲧的传说。鲧是黄帝的孙辈，是尧帝之时著名的大臣。当年曾突发大水，滔天洪水，淹没山岭，冲毁农田，灾祸民众。尧求能治水者，当时国家治理委员会的委员们即“四岳”“皆曰鲧可”，于是鲧以全票当选治水总指挥。上任后他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治水工作中，为了堵住洪水，他还从天帝那里偷了可以自己生长的神土——息壤以筑堤，就在鲧治水即将成功之时，被天帝发现，派人下界将其杀死在羽山，致使鲧之治水以失败而告终。因为上古传说中，“鲧”治水的方法就是“筑堤”，所以也就把“堤”作为了鲧的发明，一致很多地方把“堤”称为“鲧堤”。
县志的记载——1988年出版的《威县志》记曰：鲧堤相传为4000多年前鲧治水时所筑，为土质。据康熙《威县志》载：“鯀堤自堂阳延入甘陵，经威县邵固集北，其村有名圈里，三面濒堤。上宽三丈有奇，高二丈有奇”。鲧提遗址自邵固南经全礼村西、孙庄至南仓庄，再向北折至团堤，而后入南宫境，境内全长约20公里。其中邵固至孙庄一带保存较为完好，大致规模十存五六，高7米宽15米。虽经风雨侵蚀，今犹能显示出堤陡水湍的痕迹。这里《县志》是认可鲧堤即鲧筑之堤说法的。
考古的认定——考古专家在对鲧堤进行考古勘探发掘后，以没有找到夏商遗物，堤坝上更多的是宋代遗存为由，没有给出鲧堤即鲧筑之堤的结论。
有关考证的结论——威县乡党，天津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天津市政府咨询专家委员会委员王伟凯先生，历数古籍记载得出结论是：所谓的“鲧堤”肯定不是上古人物“鲧”所修建，而是在两汉时期开始逐步进行，尤其是汉成帝时的王延世当是鲧堤的最初修建者，后来历朝肯定也多多少少进行过修补。到北宋时期，因水患频频，于是对这些古堤进行了大规模的修建加固，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地方的“鲧堤”通过科技手段鉴定为宋代的原因所在。
说来说去孰是孰非，我也欲辩忘言了。其实从文化的角度思之，我们真的没必要非要纠结于此堤是否鲧筑之堤的真伪，非要取得考古学、考证学的认证后才予认可。诚然，这座堤坝可能不是夏商之际的遗迹、可能历史没那么久远，但它逾千年而不溃，而且百姓从心理上又普遍认同此即鲧筑之堤，就已足够了。
蓬莱所谓八仙过海处你相信吗？新疆吐鲁番火焰山关于唐僧师徒在此擒妖的传说，有谁产生怀疑？西湖断桥谁见过白娘子与许仙在此相会，谁又不信？
考证论证鲧堤之有无，从历史学的角度讲是必须的，这是科学，就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而演绎古堤的故事则是文化，就要靠想象、靠编排，前提是符合历史和自然的可然律。将此古堤解释为鲧堤不正和其史吗？鲧之治水良图不果，功败垂成，尽管有人批评其措施单一，只堵不疏，但其治水之功青史可鉴，堪称英雄。试想人类与洪水斗争了几千年，最终的结果不依然是用两道长堤将其挟裹入海吗？
称此古堤为鲧堤，正是后人对鲧治水功绩的最大肯定，而通过堤坝以鲧命名，同时也见证了我们的民族对英雄崇拜的共同认知，这何错之有？又何必非得把“既定”的历史推翻呢？更何况这样的认定与社会历史，与教化生民有益而无害呢？
只要筑起了心理上的鲧堤，有多大的滔天洪水不能止息？有什么艰难险阻不能阻挡？
更新于 2018-09-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