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粗把下巴搁在屈起的膝盖上盯着那摊沿着我腿根部流下的污血思索了半天,想来想去,脑子里却没有半点头绪。忽地一抬头,看到靠近床尾的条凳上摆放着一袋卫生巾,脑子像是开了窍,指着我问道:“莫非是你大姨妈来了?”
我愣了一下,很快就否定了他的推测。
“不可能,我大姨妈刚走两天,哪能那么快又回来?”
武大粗又沉思了片刻,实在想不出流血的原因,无可奈何地说:“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流血呢?”
我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突然想起早前在某报刊上看到一条关于某女星患癌去世的新闻,新闻下方还详细介绍了该女星患病的症状。我把报上的详细介绍又重新回忆了一遍,把自己的症状和它做了一番对比,心里登时恐慌不已,拉着武大粗哭喊:
“救救我,我不想死!”
武大粗心里的无名火蹭的一下涌上心头,用力甩开我,瞪我一眼:“又没死,你鬼叫什么?”
我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武大粗心烦意乱,走下床,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看他在关键时刻保持沉默,心里备感凄凉,更加肆无忌惮地放开喉咙呼天喊地。
“娘啊,你生的这个小贱货马上就要见阎王了,这辈子她是没办法报答你的养育之恩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来生了。”
“妈的,大清早的你鬼哭狼嚎干什么?要是让房东听到了,还以为老子又和你开战!还赶快给我闭嘴,免得老子受冤枉遭人白眼!”
武大粗一阵大吼,我不但没停止哭闹,反而变本加厉地使劲踢打着床板。武大粗一时慌了神,怒了我一眼,走上来捂住我的嘴:“老子怕了你这个臭婆娘!”
“唔、唔、唔。”我嘴里喊着,用力挣扎了一下。
“再喊老子废了你!”武大粗瞪着我威胁道。
武大粗眼里的凶光,给了我当头一棒。我只能收起心里的委屈,暂时把它放到一旁。武大粗看我已停止哭喊,便放开我从条凳上取来一卷卫生纸,扔到我面前,骂道:
“你他妈的真是弱智,事情来了不去想办法解决,就只知道哭爹喊娘,你这只草包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
我拿起卷纸,撕下一截,揩了一下眼睛,瞬间又把卷纸扔到一边。武大粗见我领会不了他的用意,忽地指着我大怒:“脑残,我给你纸巾难道是让你擦眼睛的吗?你腿下那摊污血不用处理?”
我在他的怒吼声中,默默捡起卷纸,扯下长长的一条卷成团,弯下身子小心地擦拭着床上的血迹。
上午八点,武大粗冒着大雨出去买了点杂粮,回来的时候已淋成落汤鸡,站在门外一边抖着身上的雨水,一边骂道:
“他娘的,生活不顺就算了,连这鬼天气也跟我作对。”
武大粗站在门外,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痛快地骂了一顿,转身回来,递给我一个热呼呼的狗不理。
“吃吧,吃了好上路。”
我心里一震,手一抖,差点没把刚接过来的狗不理抖落在床。武大粗看了我这副窘态,忍不住掩嘴一笑,解释道:“吃完,我带你上医院。”
我这才放心啃了几个狗不理和几个小面包。
吃饱喝足后,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眯着眼睛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直到雨停之后,武大粗把我叫醒,我才慢悠悠地起床换了身衣服随他一起出了门。
为了省下两块钱车费,武大粗一路拉着我朝医院的方向狂奔。没跑出郊外,我已累得半死不活,蹲在小道上气喘吁吁。武大粗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急得不行,拉起我就开跑,一边跑一边说:
“不能再拖延了,医院很快就要下班。要是不能赶在上午下班前就诊,就要再等上好几个小时才能轮到你看病。”
一路跑跑停停,好容易到达医院挂了个号,坐在诊室外等待叫号。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自己就诊,排在前面的一个患者突然发生了意外,主治医生和护士们围着她跑上跑下,忙活了半天,一晃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这时,一直站在诊室门外维护秩序的护工,朝后面没排上号的患者挥了挥手,缓缓说道:
“下班了,下午再来。”
武大粗气得半死,手握拳头一拳打在紧靠医生座位的墙壁上,骂道:“奶奶的,白忙活了一个上午。”
医生下班走人,我们闲着没事,走出医院,在附近晃荡了一圈,不知不觉来到与医院仅隔一条马路的商场,黑压压的人群把商场门外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我心生好奇,用手扒开人群,直往人堆里挤去,经过一番野蛮的生拉硬拽,好容易挤到围观群众最显眼的地方,睁眼一看,几位打扮奇特的小姐姐正对着眼前支架上的手机镜头搔首弄姿,一会唱一会跳,好不热闹。
正当我大惑不解之时,武大粗也挤了进来,望着眼前的一切,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这是搞什么名堂?我咋从来没见过这架势?”
我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认真观赏着眼前的表演,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
“真是奇怪了,大白天的这么卖力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弄风情,到底是为啥?”武大粗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旁边围观的人们。
其中一位围观的大妈听了武大粗的问话,没等一旁欲言又止的小孩开口,就抢先对他提出了质疑。
“老弟,你是从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古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武大粗一脸无辜,对大妈摇了摇头:“鄙人隐居深山几十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大妈瞟了武大粗一眼,咧嘴一笑:“老弟,你就别蒙我了,虽然我不认识几个字,但也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的文化底蕴,无论从哪方面看,你都不像一个文化人,不过……”说到这里,大妈故意停了下来,眼睛在武大粗脸上扫来扫去。
武大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焦急地问:“大妈有话尽管说,不过什么?”
大妈笑了笑,“我说了你可别怪我?”
武大粗心里一紧,但却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大妈有话请直说,小弟洗耳恭听!”
大妈听后这才放下心来,毫不掩饰地把自己观察到的事实告知了武大粗:“小弟倒像是杀人犯!”
“什么?我像杀人犯?”武大粗一声大喊,吓得大妈哆嗦不已,围观的人们齐刷刷地把目光向他射来。
“不关我的事,是你让我说的,我只是说实话而已!”大妈皱着眉头解释道。
武大粗怔怔地望着大妈,逼问:“你到底有没有眼力?我堂堂正正一个男子汉,为何在你眼里就成了杀人犯?难不成我脸上刻了‘杀人犯’三个字?”
大妈一脸不高兴,忙辩解:“小弟,你有所不知,一个人的内心会从他的言行举止里表露出来,他的内心活动都会在他不经意地一个小动作抑或一个眼神里表露无遗。正所谓的相由心生,其中的奥妙就在这里,你还太年轻,好好学着点。”
大妈说完呵呵一笑,随后又诡谲地朝武大粗眨了眨眼,把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不光知道你是干啥的,还知道你身边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