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释千凡.其二

夏默麟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出入如此高级的场所。位于首都CBD最中心区域的“西域之珠”餐厅，在全市乃至全国地价最为昂贵的地段，占据一整座金碧辉煌的摩天大厦，据说餐厅内那些熠熠闪光的装潢用到的都是结结实实的真金白银。

这样的场所，自然也不可能是一间纯粹的餐厅，无数的商战和博弈在这里酝酿，国家层面的重要决策在这里萌芽，这座城市里一些不为人知的罪恶也在金辉投下的阴影里悄然滋生。

夏默麟试着轻微地活动腰部和大臂根部，感觉十分不适。不光是外面的西服限制了大范围的动作，里面嵌套的防弹夹层更是又硬又重。夏默麟摇了摇头，尝试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心绪甩开，大步走向餐厅门口。

“夏默麟先生，靠窗二人座，这边请。”门口的侍者接过夏默麟的预订卡，由其同事将夏默麟带入餐厅内。靠近落地窗的位置，能够同时观察到室内外的实时情况，如果进展不顺，还可以打碎玻璃开辟逃生路线，侍者将温润的茶水倒入精美的金纹白瓷杯中，夏默麟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对餐厅内豪华的陈设不曾多看一眼。

一辆不太起眼的黑色轿车在路边停下，尽管从车厢中步出的人用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夏默麟依然能认出那就是释千凡教授。轿车开走，只有教授一人走向餐厅门口，没有携带任何护卫。

这实际上是夏默麟不希望看到的。直到刚才，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愿迄今为止所得的情报都是一派胡言，但像释教授这种级别的人物独自外出，还做了一定程度的乔装，这样的蹊跷彻底熄灭了夏默麟的幻想。

夏默麟背对大门口的方向而坐，于是便举起高脚杯，借着反光观察背后的情况。果然，释教授不是被侍者带入餐厅，而是被两个西装革履的护卫一前一后带向通往二楼包厢的楼梯。“「杀意领域」。”夏默麟轻吟能力名，一打响指，瞬间幻身进入光点，飘忽着飞向楼梯口，而在明亮的餐厅内，光点几乎隐没在了背景光中。

在悄无声息地绕过楼梯口上显然不怀好意的西装护卫后，夏默麟瞥见了释千凡进入包厢前的背影，于是顺走廊飞向那扇敞开的厚重木门。

“嘀嘀嘀嘀……”不知何处，蜂鸣器突然刺耳鸣响，走廊里的金黄灯光也霎时变得血红，光点一时显得无比刺眼，而黑衣护卫们全部拔出了手枪，压低重心警戒起来。“超能量波探测器么！”夏默麟咬了咬牙，“准备的这么周全……是在赌我会来么！”

“嚓！”一道电弧闪过，夏默麟解除能力，幻身人形，闪过电弧的同时一记飞踢，击倒身旁最近的守卫，夺下手枪，在廊道的拐角处隐蔽起来，躲开随之而来的弹雨。“连这么有针对性的特化武器都拿出来了，看来’流星‘也脱不了干系！”夏默麟一打响指，“「杀意领域」！”光点从拐角藏身处闪出，躲过电弧的射击后重新化形，用一枪击倒后放手持特化电击枪的护卫，俯身躲开夺命的子弹，一记上勾拳击倒了身畔射击的敌人，并发动能力冲向门边的守卫，借助解除能力后获取的速度将其撞开并补上一枪，血液飞溅。

“首都卫队！都给我手举过头顶蹲在地上！”夏默麟咆哮着踹开木门，视野迅速扫过房间内部，除了释千凡教授外都是黑衣护卫，都用枪口指向自己。「杀意领域」即刻发动，敌人射出的子弹都扑了空，而能力解除的瞬间，夏默麟荡起手臂，以摆拳猛然击飞了门背后埋伏自己的护卫，其他护卫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两方就这样对峙着。

“令人印象深刻，年轻人。”释千凡从包厢主宾席上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夏默麟，“我看过你的资料……「杀意领域」，对吗？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应该是通过迅速释放自身超能量击穿空间固有的壁垒，进入一个时间概念与现实不同的亚空间吧？“

“看来情报都是真的了……教授，您知道和这些恐怖分子厮混在一起意味着什么的吧，跟我回去，联邦政府不会为难您的。”夏默麟微微挑了挑眉，虽然释千凡看穿了自己的能力本质相当令人惊讶，不过以他对释教授的了解，对此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联邦已经从我这里攫取了不少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更多地，我是个潜在的威胁，而不是一枚如以前一样好用的棋子。”释千凡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是超能力者，你知道联邦政府现如今每年批给首都设计研究院的研究经费和拨给首都卫队用于针对超能力者行动的军费分别是多少吗？”

“别转移话题了！我再问您一次，您跟我回联邦政府吗？”夏默麟惊异于自己持枪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我已经在避免采取强硬措施了。”

“醒醒吧，在西境联邦，我们这样的人都没有出头之日的。”释千凡摊开手，"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可能性，就是你能看见其中利害关系，只是不愿意去直面，害怕做出改变，毕竟就算是被当作工具利用，也比被当成畜牲使唤更好不是吗？”

“可恶……”夏默麟一咬牙关，左手迅速打响响指，「杀意领域」发动，光点的辉芒刺中释千凡和夏默麟两人，将二人带入亚空间中。亚空间的环境映射着能力启动时的空间，只是好似笼罩在一片氤氲雾气之中模糊不清，且如同水波般荡漾着。

“失礼了，教授！”夏默麟一蹬地面，冲向释千凡，但释千凡却丝毫不避，定定站在原地，任凭夏默麟深处铁钳般的双手，死死反扣自己双手——

“滋滋滋……”释千凡全身上下突然跳脱出雪亮的电弧，如同一条条白蛇撕咬着夏默麟。夏默麟痛苦地嘶叫出声，自然也放松了对释千凡的控制，痛苦倒地，浑身抽搐，而「杀意领域」构建的亚空间也随之消失，两人回到了包厢之内，守卫迅速围上来，聚拢到夏默麟身边。

“你和政府都还是把这种事情想的太简单了。”释千凡扯了扯西服外套的衣袖，遮住露出的金属网边缘——和先前的电弧枪一样，也是针对夏默麟制作的特化装备，只不过偏向于防御而非进攻，“接头人也快到了，没必要太为难他，他应该一时半会也没法把我们怎么样。”

“希望你自己能想通。”俯下身在夏默麟耳畔留下这句话后，释千凡和护卫们便快步离开了夏默麟逐渐黯淡下去的视野。

……

再度睁眼时，刺鼻的药水味提醒着夏默麟，自己身处首都卫队哨所的医务室，左手臂有些发凉酸麻，他偏过头，自己的胳膊被架在被子外，刺入连着输液瓶的针管。

“醒来了啊。”听到声音，夏默麟才看见所长站在门边，抱着双臂看着自己，“释千凡所使用的对超能力者特化武器，会让超能因子短暂失活，看来短时间内你是出不了任务了。”

“所长……我……”夏默麟挣扎着想起身，但却使不上力气。“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任务失败了。”所长依旧面无表情，“单凭此事，就足以让西境联邦同东方的两国宣战，如果释千凡在北境五城联盟或者东境王国公开露面的话，那将会是最后一节导火索。”

“至于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争取将功补过的机会吧。”所长转身拧开门锁，偏过头斜睨着夏默麟，“虽然说，你们这些贫民窟里的超能力者的身份信息错综残缺，但还是别小看了联邦的情报机构……你有个妹妹，现在就在首府学园求学，对吗？”

听到这话，夏默麟瞳孔猛然收缩，身体也不受控制地一颤：“所长！我保证下不为例，请您一定——”“咔哒！”没等他说完，所长便抬脚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夏默麟浑身瘫软下来，而释千凡的话好似闪电划过他漆黑的脑海上空：“醒醒吧……在西境联邦 我们这样的人都没有出头之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