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4月16日,徐军老师在“2016未央春季分享大会”上分享了关于“秦风琴韵”的创作理念。
他说是这片故土养育了他,而他对三秦大地的热爱又是他创作的不竭源泉。
当天到场观众对徐老师的分享一致点赞,尤其他“为陕西发声”的文化责任感更是让人动容。
最近他接受了《时代人物》杂志的专访,在得到授权后,我们转载至此。
正文
在西安市南梢门的一家咖啡馆门口等徐军,他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军绿色的冲锋衣,牛仔裤,背着一个登山包,一头飘逸长发,从阳光下走来,朝气和帅气完胜旁边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几天之前他刚从北京回到西安老家,受TEDx未央的邀请,作为演讲嘉宾作主题演讲。他看起来有点累,但入座之后底盘稳健、声如洪钟。
用秦声表达内心的热血
徐军,典型的老陕,出生于古城西安,“车撵坡乐队”主喊。他的作品集陕北民歌、陕北说唱、秦腔、摇滚等元素于一起,被外界誉为最接地气的原创音乐人,2014年成为北京上苑艺术馆驻馆音乐人。除了参加各大音乐节和在全国各地的巡回演出,现在徐军和他的乐队的演出主要集中在北京的麻雀瓦舍、江湖酒吧、兰溪酒吧等地方。
关于徐军的音乐风格,外界定位是“秦腔摇滚”,对此徐军并不认同。他解释自己的音乐风格时说,“这并不是秦腔,只是借鉴秦人腔调来表达自己摇滚的心,我们借鉴古老的秦腔魂上的东西,然后融入现代人对现实生活的理解、对生命的感悟去呐喊,利用现代乐器、西洋乐器等音乐器材,通过现代流行音乐的编配和叙事结构去诠释具有当代性,反映当代人的喜怒哀乐的音乐形式,这种形式我们自己称为‘秦腔布鲁斯’。”
随着华阴老腔在春晚的走红,徐军也接到了众多节目的邀请,希望他能用方言演唱方式参加比赛,导演组对他说,“我觉得你们是一个正在发展阶段的新乐队,也非常有自己的风格,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但徐军都拒绝了,“单纯的推广陕西话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演出的目的只是拿自己的母语,来表达自己内心关于情感、漂泊、人生感悟的东西,如果仅仅是想把陕西话推向全国,那就太扯谈了。”徐军害怕这种选秀的形式会伤害到他的音乐。
徐军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做音乐必须要有责任感,你不能胡来,这是人面前的事情,你做不了假的,你做了假就是罪人,你之所以没有大红大紫,那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因为你的功课还没有做到,你自身的音乐修养还没有达到,等这些你都做到了,大红大紫是自然而然的事。”他对自己从事的音乐事业满怀敬畏,“这样的机会我宁愿不要,这种机会我要上了,我就是千古罪人,你们有自己的娱乐规则,我也有我的选择权利。”
真实地反映时代心声
徐军在西安北郊的一个工人家庭长大,父母都是工程师,用他的话说“家里世世代代从来没有一个搞音乐的人”,他最早在银行上班,业余的兴趣爱好是电吉他。1994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一家报刊亭买了一份《北京青年报》,报纸上登载的北京迷笛音乐学校的招生信息,让徐军萌生了去北京的想法。
本来徐军只是为了学电吉他,到了北京却因为机缘巧合的因素改变了他的命运。“在西安的时候,我找本电吉他教材都难,有教材的哥们把教材放在茶几底下,也舍不得拿出来给大家分享,而在北京,满大街都是音乐教材,学校里也有大量的音乐录像带,信息发达、音乐爱好者众多,这让我一下子觉得找到了音乐大本营的感觉。”
在北京待了半年后,由于厌倦了很多狂热音乐爱好的盲目,同时也有感于自己的音乐理论太差,徐军于是又回到了西安,他自费在西安音乐学院自修了三年的作曲和古典音乐,在有了坚实的音乐根基之后,徐军再一次来到了北京,这一次他一待就是19年。
为了写出音乐,徐军曾只身一人去陕北采风(接触到当时还健在的陕北民歌大王贺玉堂老师,又去当地接触到十几位民间老艺人),去八百里秦川腹地拜访皮影世家老艺人(接触到陕西东路秦腔皮影戏老艺人潘京乐老师及其戏班成员,他们曾出演张艺谋导演的《活着》影片,接触到陕西西府秦腔皮影戏老艺人王云飞老师及其戏班成员)等。
你大和你妈是爱银钱/把你嫁给一个老汉汉/又抽洋烟是又耍钱/个乃求地是砍脑鬼/误了你的青春和少年......我们生就在这个崎岖的星球/注定要走一条崎岖的路/就算前方是一片黑暗/它也阻挡不了前进的步伐/因为我们只有选择坚强/因为生命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的冷怂爱/我的瓜娃爱 ——《命运》
背后有个有趣的故事。那是在徐军去清涧的路上,他在路边发现了一名盲人歌者,一边拉着三弦一边在唱,徐军坐在旁边彻底走不动了,拿出录音机赶紧把这段录下来,他把自己从北京辗转西安来到陕北的经历告诉了盲人歌者,盲人歌者很感动,又给他唱了很多歌曲,徐军从包里拿出纸笔,让盲人歌者一字一句的向他解释歌词的内在含义,这次经历让徐军印象深刻,回来之后他写下了这首歌。
我飞翔在遥远的天空/在现实和梦想之间来回穿梭/我累了就在现实的岸头歇会儿/我受伤了就在梦想的港湾里治伤疗痛......未来是咋个样我不想知道/未来是咋求个样我不想知道......我是一只孤独的飞鸟/在动荡的岁月里执著的飞翔/我害怕不安定的天气/我害怕岁月把我抛弃/所以我就尽情地飞翔/所以我就尽情地飞翔
——《飞鸟》
这首歌是徐军1997年来北京写得第一首正式作品,在外演出的传唱度让徐军吃惊。而这首歌以前有用普通话演唱版,最后改用母语陕西关中话演唱,他自己一开口唱就有一下子找到自我的感觉,同时也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不只是陕西人,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听众,不光是年轻人,还有那些为梦想在外漂泊的人,听了这首歌之后都很感动,很多人说听了这首歌之后,内心的漂泊感一泄而尽,这首歌最能打动人的地方是漂泊过的真实经历引起的共鸣。
在时间的隧道/你是我永远的路标/我借用你那无私的光在隧道中奋力奔跑/忘记了过去的拥有 /也忘记了现今的存在/只因你是我的唯一唯一的需要 /这漆黑的夜/我把你当做了依靠/我用我全部的希望想走近你的怀抱/却被眼前你那仅有的光线所烦恼/只因我把一切想得太好/太好/现在才明白 ——《灯》
在徐军的歌曲里,他最喜欢的一首是《灯》,他说他自己对这首歌有情结,写这首歌的时候,他还住在北京树村,在他所有写的歌里面,这首歌的歌词儿是他比较满意的。有一次在潮州演出,他一嗓子吼出去,台下的人都站了起来。演出结束后,有观众请徐军喝酒说,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真实的声音。
寻找生命中的那盏“灯”
对于乐队现状徐军不满意,他认为在乐队的演出中必须要融入一些民族乐器。他们已经尝试过融入唢呐和中国大鼓,同时把皮影搬上了舞台,并且尝试了一些新的演出形式,比如演出时请专业的画家为他们画上类似于秦腔表演时的脸谱,演出中请穿着戏服的演员演唱古老纯粹的秦腔。“开幕时,先是一个类似于秦腔中青衣的角色出场,着古戏装,声音纤细,演唱到高潮时,大鼓、唢呐齐鸣,烘托出另一种气氛,然后手执现代乐器,演唱现代曲风的乐队出场,现场形成强烈反差,把你从远古拉回现代,让观众有种时空错乱之感。”
尽管对乐队的发展和未来有信心,但国内的音乐大环境还是让徐军最为苦恼,“我们生活的这个大环境对这种创造性的东西缺乏一个良性的引导,所以创作没有继续下去的动力,艺术家创作出来的好东西没有办法推广。”“我们是在做一个有意义的事情,不敢说多么伟大吧,起码是件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也在不断地完善它,并且希望能影响更多的年轻人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徐军说道。
当初走上音乐之路,父母也没少阻拦他,不过走到今天父母也理解了他,“以前我戴着耳机听音乐,父母叫我的时候,我没听着,他们会摘下耳机质问我,而现在他们认可我做的这个事情了,我工作的时候,一般不会打扰,他们看了我写的歌词觉得并不庸俗,的确是在写人生百态、世事感悟。”父母的理解让徐军倍感欣慰,这对他来说也是现在最大的幸福。
从1994年到北京迷笛音乐学校上学到现在,徐军的音乐路已经走过快二十几年。在被问及找没找到生命中的那盏“灯”时,徐军沉吟良久,然后说,“找到了,从现在来说又没找到,当你到达一个目标时,你的眼界开了,你就会期待另一个目标,而人生最幸福的是,就像我的那首《灯》的歌词写得那样,‘让我在你熄灭之后能好好的睡上一觉’。”
在谈到以后会不会让子女从事音乐创作这一行时,徐军表示会顺其自然,在徐军看来做艺术这行还是能影响一些人,这是任何其他职业不能带来的快乐。
采访结束前,当被问到他现在最期待的是哪一座舞台时,徐军一改之前的言辞谨慎,“我原来的家就在现在的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那个地方,我爷爷奶奶都是地地道道的西安人,每一年草莓音乐节在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里举办,我会想当我有机会能站在我出生的原点上,也是中国历史上最牛的地方呐喊上一嗓子,那将是最能代表这一方土地的声音。”说完,徐军脸上洋溢出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