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风雪老松岭

知青汇演后,宿妮回到省城的家中过春节,节后又到杂志社处理事务,转眼间离开庙岭已有二月之余。这些天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缠绕着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脑海里浮出的都是庙岭的山山水水,还有青年大队的人和事。她知道在这半年多的建矿时间里,她已深深的爱上了那个地方,还有那朝气蓬勃的知青生活,每当想到这里,总会联想到驻在心里的人,情不自禁的脸红心跳,一种难以把持的渴望,让她想早点返回去。

终于把要办的事情告一段落,踏上去庙岭的旅途。列车转道牡丹江,开出不久,前方到站就是温春了。宿妮望着窗外,树木林立中隐约可见的厂区和高低错落的厂房,还有那高耸入云的烟囱,这是让她倍感亲切的地方。列车渐渐的停下来,站台上等候着很多上车的人,她趴在窗前的小桌上向外看去,竞有很多熟悉的身影。指挥部的小蔡,设计院刘工,最显眼的还是建矿材料组陈师傅…,她急忙敲着窗户上的玻璃,陈师傅己经看到她了,满脸笑容的正举手向她打着着呼,并跟着渐停的列车快步的向相而行。

陈师傅叫陈玉珊,是宿妮到庙岭后最先认识的老职工,他原是矿山分厂的工会主席,建矿全面展始后,就来指挥部服责材料供应工作,他作风朴实,处人包容,和谒可亲,幽默风趣,就像弥勒佛主,心宽体胖,整天笑态可掬,多大的事,在他的面前都不算事,脸上从无忧虑,整天乐呵呵的。宿妮想,今天有他同行,旅途就不会寂寞,心中非常高兴,急忙到车厢口把他迎到坐位上。

“哎,陈师傅,看你这大包小裹,像是新媳妇回娘家,怎么还都贴着纸条?”陈师傅笑呵呵的说:“都是给青年大队的青年捎的,什么咸菜酱,小吃衣服,什么都有,看我像不像采购员,呵呵呵…。”宿妮:“何止是像采购员,倒像是搬家公司,这么多东西也不好拿呀?”“是呀,反正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都是工厂子弟的东西,在候车室里遇上了他们的家长捎东西,我就一并全揽过来了,反正上了车也不用我扛着,下了车遇上了谁就抓谁的官差,这不,还没下车不就遇上你了吗。呵呵呵。”

三月中旬,咋暖还寒。北国的初春和冬天没有大的区别,只是料峭的西风中冬雪悄悄的消融,山崖和原野在努力的还原着自已的颜色。车过东京城,渐入山区。看着列车前行带起的飔风在铁路两旁吹塑的雪墙上,融雪滴凌透着晶莹的水珠,宿妮彼有感慨的说:“山区的雪怎么这么大!”陈师傅看着列车的窗外答道:“今年的雪何止是大呀,简直是百年不遇,春节前后的暴雪施虐了三天,把我们困在了老松岭,上不着村,下不着店,无吃无喝,若不是队长想办法领着大家自救,还说不定怎么样呢…”宿妮马上问道:“陈师傅,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听,队长和书记他们没事吧?”陈师傅又笑道:“看看把你急的,担心了不是,是担心队长呀,还是担心书记?”宿妮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急忙说道:“陈师傅,看你,我是担心大家伙。”陈师傅:“好!担心大家伙,呵呵…,我告诉你这次遇险的经历。”陈师傅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向宿妮讲起了春节前暴风雪遇险的经过…。“春节前夕,天气酷寒,室外工程渐缓,指挥部考虑安全因素,加之青年离家近一年了,就多放了几天假让大家回家过年。正在大家高兴准备回家的时候,队长从指挥部开会回来了,说有一批自加的设备配件急用,需要从厂里运回来,满连长,刘立清等十多个人自愿留下来,要同队长一起去完成装卸任务。队长安排好以后找到我,我们一行十几个人分乘四辆重型汽车向厂里出发了。走的前一天就下了一场雪,虽然厚厚的一层,道路依稀辨别得清楚,加上载重汽车都是进口的,马力大速度快,谁也没在意天气情况,只当是一次春节前的山林旅行。

山里的天黑的早,转过了老松岭的山口,天就暗下来了,怱啸的北风夾带滿天的飞雪刮起了大烟炮,早上听广播天气预报只是小雪,怎么进山就变成了暴风雪,铺天盖地,刮的地动山摇,暴风雪打着汽车的驾驶室啪啪作响,大灯也只能照出几米远,往回返是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快到山口了,坐在头辆车里的队长让汽车停下来,打开车门门跳下来,新雪已盖过了他的膝盖。他逐车的告诉大家,要跟紧前车不要落下,注意安全,减速慢行,四辆车打开大灯,互相照应着出了山口,山口外原本是一片洼地,公路就在洼地的中央穿过,此时暴风雪已经改变了它的模样,一片雪墙挡住前行的方向,分不清那里是路那里是山,那里是沟壑那里是平川,公路两旁的树在雪里只露出了树稍。眼前的情景让大家目瞪口呆,返不回去,又前行不了,我们被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了,暴风雪依然在施虐,不到半刻钟,暴雪已经湮灭汽车驾驶室的脚踏板。我工作了三十多年了,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雪,也头一次陷入这危情之中,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急忙跳出驾驶室向第一辆车走去,找队长和司机师傅们商量商量怎么办。

大雪打着脸睁不开眼睛,我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了头车前,队长和满连长他们手里拿着铁锹,在大灯的照射下,正往前面探路,队长看着路旁的树稍,依稀确定着公路前行的方向。趟开没腰深的雪向前行走着。张师傅小心的驾驶着汽车,在他们刚趟出的雪路上慢慢的跟进前,汽车刚过去,后面的车辙马上就上暴雪盖住了,就这样,前行十多米就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再看队长他们甩掉了帽子,脱下身外的大棉袄,个个都成了雪人,头发冒着热气,脸上淌着粘滿雪花的汗水,不停的挥动着手中的铁锹,奋力的开着道眼,只要稍有停顿,头上的热汗就顺着脸颊结成了冰凌,尽管这样,开道的速度依然像蝸牛在爬,道眼三面雪高如墙,有时不等清完,雪墙垮塌下来,将人连车都埋住了。大家相互拉拽着从雪中钻出来,继续向前挖,我连滚带爬来到队长的身边,拉住他说这样不行,还是得想想办法。队长说想什么办法。这条路是在湿地上修起来的,路基窄,大车调不了头,路的两侧是深沟,稍有不慎车就会掉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前行,可是路基挡风,将山坡上的雪都堆积到了路基上,高处有两三来,没办法,我们陷入绝境了。

听完队长的话,我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我带车拉材料,常走这条路,队长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四台车,十多个人在这雪窝窝里真是出不去了,我们遇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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