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最前端——能避免的遗憾才是一辈子最闹心最折磨的负担。
很小的时候我就觉着,我和别人不一样,不先追究家庭的完整性,就说整个生活状态。从一个90年代的沿海大城市回到一个家乡的小县城,不能接受的情绪一直影响到我上完小学。而这回来的原因,仅仅因为父亲心里那一股乡愁,觉着离家近才是最好的,而今我才发现,原来潜移默化的,我理解了这种心并且也这样做了。
父亲生活在农村,从小家里特别穷,连上学都没鞋穿交不起学费还得去求学,也让我从心底里理解了求学的求字,也许这种生活在我们看来是没能理解并且想像不到,当然这些是我长大之后听大伯说的。
小时候跟父母回农村,90年代的乡下我只有一个印象,泥巴泥巴泥巴。泥泞不堪的路,泥巴满身的小孩儿,以及泥巴做的房子。不懂事的搂着父母始终不肯下地,更别说上厕所,也不和别的小朋友玩,也不多说话。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为什么要回到这个穷的小县城来,心里以为总有一天会回去,而那个80年代就被划为首批沿海开放城市的地方,我至今再也没有踏上那片土地。
跟父亲第一次回老家,见到大伯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印象的就是家里养的那一群鸡鸭,那时候的鸡鸭为什么会啄人的脚丫是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的问题之一。父亲的兄弟,算比较亲的就是大伯,虽然每年只能见一两次面,甚至中间也不会有联系,但是也许这就是血脉亲情的缘故。
我记得每次见到大伯,都是一句,英子回来了啊。我默默的嗯了一句,剩下的也是沉默寡言和大伯的烟圈。很小的时候大伯就住在那座风雨飘摇的家,农村那时候遍地都是这种房子,这么多年过去,大伯还是住在那座感觉经不起大风大雨的家,不变的还有潮湿和阴暗,还有狭小的空间。
说不心酸,真的是笑话。而每每这样的情绪泛滥的时候,就愈发讨厌那群和我一个姓氏的也有同样血脉的另外一群人。我甚至想,假如父亲一切都好,我那时候的生活不会这样过得忐忑,大伯不会是这样的生活,那群人也不会这样的不顾亲情。而现实就是这样,那群我13年没有联系没有再见过的血脉亲情,被金钱击的粉碎并且再也不能恢复。
慢慢成长,我越来越喜欢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的乡村,觉着这才是真正的生活。慢节奏,自给自足。越来越爱到姨妈家去感受这种生活,有时候会住上两三天。夏季的乡下可以看到大城市看不到的星空,可以听到大城市听不到的蛙鸣,可以听到大自然最动听的协奏曲。但是,这都是和母亲这边的亲情。
每一年挂清或者丰岁见到大伯,都感觉岁月不饶人这是有道理和依据的,特别是在常年病着的身体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大伯依然是一句,回来啦坐,剩下的还是烟圈,到最后慢慢的因为身体而见不到烟圈了。
其实不爱矫情的说人不在了才这样的惦念。关于人生最后的散场,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样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天,以什么方式。大伯病了很久,很多年,哪怕一个年轻人都经不起病痛的折磨,更何况一个快60的人。今年因为身孕,清明节回去的比较晚,大伯还是这样的话语,但是更加不好的脸色。但是他依然带我们去扫墓,并且说自己感觉到了好转。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子以一种和死神相伴的生活状态过着乐观的生活。
七号生下了小儿,给几个姨妈都打了电话报喜,兴奋疲劳之余,忘记了给大伯打电话。最近两天,母亲提起,翻起电话薄才发现,号码早就换了而我忘记更新,也没有当回事,想着出了月子再联系。就这样过了两天,哥哥打电话给母亲,当天晚上,和死神伴了几年的大伯,终于不用再感受病痛了。
月子里不能奔丧不能难过不能掉眼泪,我以为这种亲情并不能影响我这种很难因为亲情掉眼泪的人。而母亲回来和我说起,却没忍住。
这就是我同一姓氏一同血脉的人。在他离开的前不久,一直在念叨伯母,你找下电话啊,英子应该生了,问问怎么样,孩子好不好,男孩儿女孩儿?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复,伯母因为找不到电话号码也没坚持。他一直念叨,哎呀,今年结婚办酒了我要去长沙吃酒。伯母说他这身体怎么去。他说去啊,一定去啊, 我到时候用一次性筷子和碗就好了。母亲说给我听的时候,头低到碗里也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
伯母一直说这是他的遗憾,我想这也许不是唯一,但也是之一了。这个能避免的遗憾却阴差阳错的再也无法圆满。
生命真的是上天赐予最珍贵不可再生的恩惠,若离去了,再也没有病痛和折磨。说到这里,我的生命的延续在我旁边静静地睡着,这么小,却是一个生命的开始,生命离去,也在继续。
明天,即将与一坯黄土长眠的长辈,一路走好。如若有下辈子,还希望能做您的晚辈。
写在结尾——人这辈子或多或少的一堆的早知道这样就怎么怎么,如果会这样我就怎么怎么的,这样那样的遗憾。而有些遗憾会成为美,一些遗憾会成为愧疚。
拥抱身边的人,生命可以有长短,但是这个宽度的精彩,是你们给予我的,
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