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微刊】
五哥就是“五扁头”，在家排行老五，是个既聪明又顽皮的孩子。
从小因为家里孩子多，加上生产队要劳动挣工分没人带，因此妈妈常常把五哥放在窝篮里（摇篮），导致他后脑勺特别扁，因此爷爷就给他起了个绰号“五扁头”。
那时，爸爸远在邻县上班，大哥已在省城读书，二哥远在海疆当兵，三哥在家是权威的家长“助理”，人称“三当家”。大姐排行老四，是个勤快温和的闷葫芦。
三哥和大姐已经成为家里的整劳力，除了上学，在家里他们会有田间劳动和家务可做。五哥尚小还不能干活，但他很聪明，年年学期得“三好生”奖状。
在妈妈的指派下，五哥无论去哪里和庄上的小伙伴玩耍，都要带上我这个小胖丫，可他并不喜欢我这个“跟屁虫”，我却视他为我的“守护神”。
从小到大，我似乎就没怎么瘦过，因此平日里没少受五哥明里暗里的“挤兑。”
夏天午饭后，大人们正常会午休一会儿。孩子们从来不睡午觉，似乎有着永远使不完的精气神，到处嬉戏奔跑，五哥已经晒成了黑铁蛋。
庄子东头是高高的沙丘。沙丘上有座历史悠久的和尚庵，解放后成为一所方圆几十里孩子们读书的三岗中学。
记得夏天的一天中午，热辣辣的太阳火烘烘的。五哥带着我们一群小伙伴去三岗中学边上、卢大妈家后面的林子里玩，那里是捉迷藏逮蜻蜓做游戏绝好的场所。
我们玩得正酣，不久就听见大声呵斥一声，跑出来一个大大的身影来驱赶，嘴里骂些难听的脏话，五哥像个指挥官大喊一声：“快跑！”霎时一群鸟兽散，当时我已经吓傻了，也不晓得逃跑，五哥急忙回头背对我弯腰一蹲，双手拉住我两手往上一拺（chuo),弓着身子背着我在一人多高满是荆棘小树丛中穿梭，我在他后背上闭着眼睛，张着嘴巴直挺挺地哇哇大哭，只听到树叶“啪啪啪”拍打在我头上脸上脖子上膀子上，伴随着无数针刺划过我的脸上脖子膀子上，刀割一样地疼………
跑远后五哥放下我，睁眼一看，光着冒火的两膀子全是长长的血印，一摸火辣辣生疼的脸和脖子，全是血！
五哥回家后，没能逃开妈妈的一顿胖揍。
五哥是个孩子王，尽管我盯他很紧，一天午饭后还是一转眼不见了。
没一会，就听路南的小脚二奶奶（我爷爷的嫂子）跑到我家，气急败坏地大声嚷嚷：“五扁头闯祸啦！五扁头闯祸啦！脚划下来了啦……”
没等二奶奶说完，正在休探亲假的二哥一跃而起，飞奔出去，后面妈妈三哥大姐一溜烟地跟着跑了出去。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二奶奶家门口，看见了二哥已经背着五哥快速远去的背影。
一群人围在二奶奶门前的楝树下，树根底下全是亮闪闪的碎水瓶胆，乱哄哄地七嘴八舌。
“这个五扁头你要管管呐！中午不睡觉粘知了，几个人吵吵的，也不让人睡觉……”二奶絮絮叨叨地一边说一边指手画脚。西边的“共犯”小二哥和东边“死党”刘三哥躲在二奶奶家屋后，不时偷偷伸出头来窥探。
只记得妈妈当时气得脸色铁青，一边回应理赔着二奶奶，咬牙切齿地发狠回来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
二哥背着五哥回来后，看到五哥右脚脚面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外面已经洇出了鲜红的血印。
二哥笑着对妈妈说：“五扁头狠呢！没有麻药，缝了6针一声没哭，一滴眼泪没掉！”
妈妈又心疼又气恼，凑近查看他的脚。没办法五哥开始坦白交代：饭后，他偷偷淘洗一撮面粉，弄成黏糊糊的一小团面筋，然后把它粘绕在长长竹竿最细的一头，喊上隔壁的小二哥和刘三哥悄悄地溜了出去。因为有一个知了没法粘，就脱掉鞋子爬上树，不小心脚一踹就滑下来了……”
因为脚破了，五哥这年的夏天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
五哥最过分一次的恶作剧，竟然惹得人家上门来告状。
那一次我“负伤后”，五哥查到了那个大大身影正式身份后，就密谋了一次“突袭行动”。原来那个身影就是卢大妈家后那个坏坏的项大伯。
五哥和他的几个死党这一次没有带我，他伙同刘三哥小二哥一干人马，瞄准项大伯上厕所之际（方言茅房），用泥坷垃和碎砖头使劲地扔进了那个茅房，顿时里面直听到骂骂咧咧、叽里哇啦地大叫……五哥他们捂着嘴撒腿就跑……
做坏事沒有不透风的墙，也是五哥后来坦白从宽后我才知道这次“特别行动”的。这一次妈妈没有打他，狠狠地训斥了他，让他自己跪着想想错在哪里，然后让他面对项大伯道歉，我当时吓得不敢吱声，但对这个项大伯没啥好感。
心里就在想，我们不就是在你家屋后玩玩嘛，捉迷藏逮蜻蜓做游戏，又没偷又没抢你家东西，干嘛吼我们骂我们呢？好好说话不行么？只是觉得五哥是个英雄，总算替我报了仇。
五哥水性很好，夏天中午一不留神，就偷偷溜出来跑到后面的河里洗澡，半截庄子的孩子都喜欢在这河里扑腾，嬉闹。我这个“小尾巴”跑不过他们，五哥不肯背我，放下我又怕跑丢了，所以对我是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
我不会游泳，有时我就爬在岸边脚在水里打砰砰，被晒得不行，五哥自己要玩还得照看我，终究不放心。
有一次，我猜他心情大好，也可能他觉得我晒得可怜又或是看没人陪我玩，突发善心，背着我向河心游去，我开心得不得了。但当水没到我脖子时，吓得我大气不敢出，双手环抱紧紧套住他的脖子，哪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沉进水里捣一个猛子，我来不及反应也闷进水里，猝不及防喝了几口水，睁不开眼，双脚乱踹……
当那以后，我好长时间没敢去河边。
最为惊险的也是一个夏日午后，五哥小二哥和我，中午偷溜出去，在家西北角的三角塘洗澡，我差点淹死。等五哥救出我后，发烧吊了半天水，妈妈喊魂后我才苏醒。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这个经历记录在另一篇我的文章《童年惊魂》里。
五哥还喜欢逮鱼，暑假下午他割草总会带着一把鱼叉，明明是割牛草，但眼却总是往河里瞟。
有次五哥割草很快折回来，篮子里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草，下面竟然有一条大大的鲫鱼，他喜出望外地把鱼送回放进水缸里，又匆匆地去割草了，临走嘱咐我今晚让妈妈收工回来煮鱼吃。
我闲得无聊，看鱼身上似乎有泥，于是我双手掐着鱼跑到屋后河边去，想替它洗干净，结果手一滑让鱼跑了……
吓得我站河边不敢回家，怕五哥那恨得牙痒痒蹬着我的眼睛。
写到这里我自己笑得不行，现在想想我是多么地傻冒和无知哦！
结果是，五哥回来后对着我气得抡起的拳头在空中乱舞，一家人嘲笑我是个二佰五，我抱着头逃跑躲进妈妈身后无地自容。
时间一晃过去四十多年，如今五哥和我都是有孙辈的老人了。但童年的记忆常常在我脑海中浮现。那些痛苦的、欢乐的、惊险的一直在我的记忆深处，让人回味，让人沉醉。
五哥对我的陪护是血溶于水的亲情和怜爱，伴我度过了童年那些贫瘠而又快乐的美好时光。
五哥，我们是一辈子骨肉同胞，我们永远和爱在一起，直到头发花白，直到永远。
文：樱红樱
图：来源网络
（齐帆齐商学院2022年度写作️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