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的春天,疫情才刚刚解封,老陈打电话来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看奶奶,我当然愿意,人过了40岁还有奶奶真是让人羡慕的事。
奶奶已经97岁了,之前是和叔叔住在一起,现在不愿意和家人在一起,非要住到养老院来。
在路上,老陈和我说起了爷爷奶奶的故事,爷爷是昭通人,当年参军去抗战成了黄埔第七期的学员,后来受伤在医院里认识了奶奶,两个人就相爱了,爷爷比奶奶大15岁,当时已经是陕西省盐政厅的厅长了。他爸爸都是在西安出生的,后来战乱时期被迫害入狱,是爷爷的一个相认的妹妹将爷爷救出来,后来回到了昭通。
爷爷在他上大学的第二年1996年就去世了,奶奶是河南人,虽然现在已经97岁了,但是依然爱看书、看报、看新闻、奥运会、熬夜看足球......还要作笔记。
天啊,奶奶就是个传奇人物。
我问道:奶奶喜欢什么?
老陈看着我笑笑说:我离婚几年了,奶奶最喜欢有个孙媳妇。
到了养老院,奶奶不在房间里,老陈让我等着他去看看在哪儿,一会儿打电话过来,奶奶在院子里晒太阳,让我过去找他们。
奶奶一点不像97岁的老人,衣着整洁干净,一头银色短发,耳不聋眼不花,见到我便拉着我问在哪儿工作?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当知道我爸爸和老陈爸爸是老朋友时,可开心了,一问竟然奶奶也认识。
可惜两位老人家都已经不在了。
我拿着带去的糕点给奶奶,奶奶撒娇的要我喂,老了真的就像小孩子一样。
然后就像老陈说的那样,又开始要我们带她回河南去了。
老陈:奶奶,现在有疫情,等解封了,我们让姐姐回来,我们一起陪你回河南去。
奶奶:那什么时候解封?
老陈:我也不知道,这要等国家的通知。
“你骗人”奶奶一下了眼泪就掉下来“你这样说就是遥遥无期”
我偷偷的看了老陈,见他背过身去抹眼泪。
回来的路上,老陈落寞的和我说他觉得奶奶总这样想回去不是个好兆头,俗话说叶落归根。他已经和姐姐说了这事,让姐姐来看看奶奶,姐姐是奶奶一手带大的。
说奶奶这一辈子都特别的清高,之前住在二叔家,和他们一家子都处不来,以前天天骂二婶,但是竟然这么喜欢我。
老陈说,也许我和奶奶都是文化人吧。
一周左右,姐姐从贵州过来看奶奶,陪了奶奶一周。
之后我们几乎每周都去看奶奶,每次奶奶都要我们陪她回河南。
那一年,中秋节和国庆节是一天,我们又去看奶奶,去的时候奶奶正在吃饭,我赶紧接过饭喂奶奶,一会儿,奶奶又开始闹着回河南,又开始哭,饭也不吃。老陈出去了,我一个人陪着奶奶。
后来我们要走的时候,奶奶拉着我的手问:“是不是你也要一起走了。”
我说:“是的,奶奶,过几天我们又来看您,奶奶,天有点凉了,您冷不冷。”
奶奶:“有点冷”
我说:“那我下次来的时候,给您带个热水袋。”
奶奶:“好的,你和宏杰要常来看奶奶,奶奶想你们得很。”
那天出来,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老陈轻轻的拥我在怀中。
“我们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带奶奶回河南去”我问道
“不能”老陈无奈的说:“奶奶这么大年龄,坐不了飞机,开车去1000多公里,奶奶怎么受得了”
周五,我给奶奶买了热水袋,准备周六带去给奶奶,晚上8点过的时候,养老院打电话来说,奶奶吃晚饭时都还好好的,后来去查房的时候,发现嘴里有痰,她们帮着弄出来,现在又有了,让我们赶紧过去,他们已经送医院了。
还在路上时,又接到电话说奶奶病危了,老陈赶紧打电话给二叔,然后飞奔去医院。我们刚到,二叔也到了,医生说不行了,但是能撑到天亮,看看要不要通知其他的亲人,我们只通知了姐,奶奶是个喜净的人,让她安静的走吧。
等一切结束以后,我和老陈去收拾奶奶之前住的房子,在床头柜里看到了奶奶收藏的许多珍贵报纸。
又想起奶奶最后那次拉着我的手说:“你和宏杰要常来来看奶奶,奶奶想你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