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苦”的幸福

记忆中，小时候的我是不生病的，那时候，我简直就是“钢铁侠”。假如身边要是某个孩子生病了，我们都是极其羡慕的，理由有三：第一生病了可以不去学校；第二生病了父母才给做一顿好吃的；第三生病了还可以换取家人的关心。在我的印象中，上学期间，几乎没有过因病而请假不去学校的日子，我的身体似乎是一级棒，从不拖学习的后腿。还清楚地记得在寒冬腊月刚洗完头时，为了让头发直，于是就站在外面，结果一会头发就被冻直了，一梳子下去，晶莹的冰渣便从头发丝中跑出来了，但纵使这样，我似乎也很少有头疼发热的现象。

记得有一次生病了，那次可真的是为数不多的头晕眼花，但似乎并没有引起母亲的足够重视，因为生病的我依然跟小伙伴玩得不亦乐乎，等到实在支撑不住时，才告诉了母亲，母亲却戏谑地说：“是不是想吃好吃的，才感冒的？”然而，真到了生病的时候，即使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依然没有半点食欲。可事实证明，我那“来之不易”的生病，的确被母亲的一顿“炒鸡蛋”给“搅黄”了，不知怎么滴，吃过母亲特意准备的美味佳肴后，睡了一觉，第二天竟然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原本，我是打算多赖几天的。

还记得自己生病的一次是，蛀牙导致的牙疼，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病，但那种疼痛至今都记忆犹新。那时的我，一张小小的脸，被也疼占据大大半边，脸都肿得没法见人，更恐怖的是还要每天被村里的医生在屁股上捅上几针。从那以后，我就打心底记住：从此，再也不吃甜食了。

此后，我真的没有再碰甜食，而且从那时起，好像还特别喜欢吃一些苦的东西，比如苦瓜，当别人苦的无法下咽的时候，我却吃得津津有味。

再到后来上了大学，因无法适应新的环境，导致体重急剧下降，身体素质自然也就差了一些。我上学的那个地方，夏天超级热，温度常常会达到三十多四十度，于是，中暑变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有人说，藿香正气水是世界上最难喝的药，然而，上大学期间，却成了我的“生死之交”。每个夏天炎热的日子，我的包里总是离不开藿香正气水的影子。后来，那种难以下咽的味道，我几乎习以为常。本就喜欢吃“苦”的我，藿香正气水便成了我的夏日“咖啡伴侣”。有了这些“吃苦”的经验，生病后偶尔吃些中药，那药的味道似乎微不足道。

大学毕业后，当我再次回到家乡的时候，便正式与藿香正气水说“拜拜”了，我为自己感到自豪。

生过孩子以后，口味发生了变化，原来从不碰甜食的我，一度对甜食成了“嗜”的程度，于是，体重也跟着飙升了起来。我以为自己解锁了“甜”的味道，依然会保留着不惧“苦”的本色。

谁知，今年由于身体不适，我选择了中药进行调理。好几年不吃中药，似乎还有些想念，可真当中药过口的时候，那种苦，无法用语言赖形容。三十多岁的人，苦得竟然想哭！那是从小到大第一次真切地尝试到的“苦”滋味。吃中药的那些日子，每天两顿“苦”，那种闭着眼睛下咽的艰难，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我不知道那些日子，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我突然理解了小儿子万般逃避吃药的无奈了。

这些天，身体继续抱恙，又找了一位中医大夫开药，我想：这次不自己熬药了，太苦了，或许，选择在药店熬药，不会那么苦。拿到药的时候，我心头还是一喜：药渣被过滤干净了，显然药店熬的药汤清水利，几乎没有任何杂质，这下，应该没有那么苦了吧。

当我正在为自己庆幸的时候，等到喝药时，才明白这个想法有多幼稚，一如既往的苦，我瞬间明白：药的苦跟它的颜色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一碗汤药，真是苦！苦得要命！于是，每次到了喝药的时候，我也总想找个人来撒娇一番，可惜，成年人的世界，再苦都得自己扛。我只得闭着眼睛将“苦”生生吞了下去，好在是大人，不然，痛哭一场也是有必要的。

人们常说，先苦后甜，这句话一点也不假，用在生病吃药上，尤为贴切。好在这些“苦”没有白吃，也基本达到了药到病除的效果，吃药时有多痛苦，后面就蹦哒地有多欢实。

今天凌晨，无意中翻开手机，看到一代巨星——周海媚离世了，这个消息对于人们来说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她还年轻，才57岁，再说，还是巨星，有充足的财力去支撑疾病的治疗，然而，依然无回天之术，她离开了。我突然间觉得，其实有“苦”吃，也是一种幸福，至少，我们的病情尚在可控范围内，而更多不幸的患者，他们似乎连“吃苦”的机会都没有，这样说来，我所谓的“吃苦”，还真的成了一大幸事。明星尚且如此无奈，我们凡夫俗子还何惧那点“苦”呢？不如欢欢喜喜，让那股苦代替我们，与周身的不适去作战，而尝试一些感官的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眼耳鼻舌身意，本就是外在的感官知觉，我们又何须过多的在乎呢？于是“无眼耳鼻舌深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也便成了我们一生的修行。

2023年12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