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常常想起久远的旧时光,那些珍藏在心底的往事,一旦在心底复活,总会让我的思绪不停地翻滚,尤其是儿时随父亲卖粮的那些事。
记忆中那个小小的粮店已然成为我怀念故乡情感的纽带,她已深深扎根在我的心底。
说实话,粮店所在的位置并不在我们村,而是在与村子交界的邻村———东湖村。这个粮店离我家不过一里左右。
也许是我儿时的活动范围,不会超过方圆十公里吧! 所以我对周围的一切特别的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也能画出粮店的几间房屋。到我成年后,也很少离开过我的村子到外地。
粮店的右边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我读书并在那里担任过民办教师的东湖中学,中学右边的不到五百米的地方,就是东荆河堤下的我的家。
不必说东湖中学就读和任教的岁月,单说在东湖粮店卖粮的那段难忘经历,就更加弥足珍贵了。
那时粮店就座落在东荆河堤下三百米处的田埂边上,几间红砖瓦房与堤脚下的民居隔一片池塘。池塘的水面还漂浮着大量的菱角。那些米白色的菱角,花点缀在肥胖的菱角叶之上,像千万在水面眨着的眼睛,而菱角菜之中又间或稳稳地站着几根荷叶。一阵风吹过,那些高于菱角的荷叶,像一双双嫩绿的小手在挥舞,从这里忙着粮的农民看到了这样美妙的场景,顿时忘记了用板车吃力拖运粮食的辛苦。
也有的池塘里有一些野生的鱼儿,他们或成群结队在水面游来游去,或突然跳出水面,像是给路人一个热情的招呼。
用板车拖着沉重的玉米或稻谷,随着卖粮的队伍进入卖粮的专用场地,等待着粮店里的质检员验值。
质检员拿着一根一尺来长像尖刀一样的铁条,往板车上的麻袋里“噗”的一下,那铁条就插进麻袋里,迅速带出几粒玉米或稻谷装在铁条里。
质检员把这几棵粮食放在手里搓捻几下 ,看看粮食的干湿程度符不符合标准。符合标准,就可以放在他面前的磅秤上称重量。
如不符合干湿标准,说要晒一下,你就得拖到一个地方,将板车上的粮食御下来,倒在地上,在阳光下暴晒后,再让质检员去验货。
当时有头脑灵活的人,就找来与验货员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搬他的面子,验货员就象征性地验一下粮食,说可以过磅了。
我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去卖的公粮先要在家里的场院晒得干透。有时碰到有点刁难的质检员,说不干要晒。父亲二话不说,就找地方晒粮。
后来有人发现了质检员给熟人验货的奥秘后,就有人买好一点的烟,拿出来给质检员。所以卖粮的人往往看到质检员的耳朵上夹满了烟。
当然,尽管质检员有意刁难卖粮的农民,要他们重新晒粮食。但憨厚老实的农民也还能接受。因为如果没有这个附近的粮店给周围五里三村的农民提供卖粮的方便,便会拉着板车到十几公里开外的镇上去去卖粮。
那就不会像在家门口这样简简单单地卖粮,而要起五更从家里出发,到将近中午了才到镇上的大粮店。遇到质检员要你晒粮食,可能到质检员下班还轮不到你过磅称粮食。可怜的农民们,会就地坐在粮车上打盹,到次日再去排队卖公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