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水殇

引子：

如梦令

月照夜郎依旧，夜下白马似忧。无水长生乡，却是代代凄凉。知否？知否？枯叶伴伊天长。

我，一个不知流浪了多久的写书人。

自从来到这个客店——往生，我守在这里已经有三年时间。之所以守在很冷的夜郎城，不是为了钱，因为，除了那些勇士，高手和修炼奇功的仙灵之外，没有人敢来到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长得如此熟悉，但又这样陌生。让我不敢提起从前，不敢唤起她的记忆。三年，她每一天都会来到我这里喝酒，一边喝，一边聊一些天南海北的事。我有时插两句话，有时默然不语，静静的听她说。她的记性很不好，有时候讲述的内容和昨天的一模一样。每天早晨，她来时都会说：“我好久没有住过店了呢，兄弟，我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

我知道她昨天讲过，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揭穿过。

又是一年端阳，她又一次喝醉，伏在桌上，嘴里念叨着枯叶的名字。我则坐在一旁，开始烧一本书稿。

这是三年前，她记性好的时候，我答应她帮她写的书。那时，她的眼睛已经被灼伤了。原本应该是明澈清透的眸子如今却如死灰，荡然无神。：“你要我写一个故事，我要一个可以陪我喝酒的朋友。做个交易吧，三年，三年这个端阳我帮你写完这本书”

“三年，哈哈……。”她仰天大笑“都说先生你是写书写得最好的，脱口成章，下笔有神，如今却和我说要三年，这不是太长了吗？”

“就是三年，没有商量。”我漠然回答“如果你想要，三年后我给你，如果你不想要，就另寻别家吧。”

“不，她忽然拉住我的衣袖，用一种恳求的声音说”我要，如果你可以写，三十年我都可以等，因为我喝了一种酒，只要喝下，就会渐渐淡忘一切事情，白马枯叶总相依，我不想忘了他。“我顿了顿，答应了她，并允许她每天来到这里喝酒，顺便在城门，看看他是否会回来，可是，三年过去了，从她的讲述中，我知道，还没有一个自称枯叶的人回来过。

三年了，我如此辛苦，夙兴夜寐，她的眼睛仍然无神。我昨天曾和她说过，要把书稿读给她听，她清秀的脸上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惊喜，可是今天，她没有提过，看来，她又忘了。忘了也好，不该提的故事，总归是不提的好。

这一次，注定要食言，看着火逐渐把纸张吞没，显现出诡异的蓝色。我肆然的笑了，这个留在我记忆中的故事，掩盖了一个我们都想知道的真相。

这，是一个凄凉的结局……

故事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那时候的女子，是夜郎城内有名的大将，名唤白马。她的飒爽英姿，经常让迎战前嘲笑她是女流之辈的人心惊胆寒，其他部落的首领常常遗憾地说“若我们可得白马，月夜中一人，何至于服从他夜郎城的统治如此之久！”

这里提到的月夜，也是夜郎城中的名将，是夜郎赫赫有名的月族的后代。一直对夜郎族忠心耿耿，说一不二。说起白马的名字，也是由他所起。据说白马之前一直没有名字，几年前的一天，一匹长着翅膀的飞马从天空中飞来，飞马通体白色，身上还闪耀着奇特的七色光彩，如同天边的彩霞，这奇妙的霞光，笼罩在夜郎城的上空，常年死气沉沉的黑暗夜郎城顿时有了阳光的照耀。城内的人们都纷纷出来观看，瞬间，偌大的夜郎城万人空巷。

天马趁势从天空飞下，降临夜郎城。人们看清，在马背上伏着一位女子，仿佛疲惫不堪。有几位好事的人打算叫醒她，可是她就是不醒。无奈人们只好退到一边。就在大家都自议论纷纷的时候，月夜闻讯赶来。他承认，他也没有见过这匹奇马。正在他端详着身上发出神秘光芒的马时。女子却醒了过来。慢慢的抬起眼望向这些她从未见过的人。月夜几乎是在瞬间被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吸引，她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神秘而又美丽，有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浓密的黑发在身后披散着；身上的一袭蓝衣就像老人们向他讲述的远方的蓝天那样湛蓝，一尘不染；特别是眼睛，明澈得就像深深的潭水。这一刻月夜决定把她留下来。

他把女子带到自己的府中，可惜他并没有了解到他想知道的一切，女子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坐到飞马的背上的，她甚至……甚至忘了自己是什么名字！

“既然你是由白色飞马驮来，那么，就暂且叫你白马如何？”月夜试探地问着眼前这个他素未蒙面的女孩，他不知道，这个名字，她是否会喜欢。

“公子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也好，公子叫我什么，以后，我的名字就是什么。为感谢救命之恩，以后，连我的命，都是公子的，公子去何处，白马就跟随去何处，在所不惜。”女子的声音很淡然，可是在月夜听来，却很甜美。

月夜决定即刻带着她去见夜郎王，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夜郎王看到这个女子，眼中也是充满惊奇“夜郎城不留无能之辈，请问姑娘可有绝技否？”夜郎王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已经打算为月夜指婚，怎么能允许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破坏，他认为，女子听到这句话，就会打退堂鼓，乘飞马而去，以后都不会来这里。

可是白马哪里是省油的灯？她二话没说，从月夜的刀鞘中刷的抽出刀来，此刻月夜还丝毫没有觉察，当他看到白马那绝佳的刀功时，又被他深深折服。可是夜郎王却是看得心惊肉跳，面如土色。

“像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留在这里如何是好，不过，把她留下，这倒是个光耀夜郎的好机会，如今像夜郎这样的小国，需要大将进行扶持，也罢。”夜郎王这样想着，站起身，告诉月夜，女子可以留在这里，不过必须一个守南，一个守北。一个守外，一个守内，二者不得王室允许，不得见面。面对如此苛刻的条件，月夜迟疑了一下，可还是答应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夜郎王能允许她留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好事了。

从此白马月夜成为了夜郎的两名著名大将，他们带领着夜郎的铁血兵马，不断向外扩张攻打，夜郎城外，一个个小国家被他们攻打陷落，成为夜郎国的附庸，看着那些国家的首领垂头丧气的敬献出宝物美女，月夜心中在自豪的同时，也在想，白马怎么样了，她在城中守的艰难吗？是否有敌军在为难她，每当想到这里，他都要骑快马，回到夜郎城看一下。看到夜郎的城头旌旗仍然猎猎发响，守城士兵依然威武昂扬，英气勃发的样子，他放心了。因为，一旦城内的兵马都很有斗志，白马，她就有很大的可能是安全的，出于以防万一的心理，他还偷偷抽调兵马，在夜郎城附近安营扎寨。以便城内有突发情况时，进行救援。其实，一切，还都是为了他的白马。

功夫不负有心人，月夜无微不至的关心，也让一直冷漠的白马感受到了温暖，也让白马从一开始对月夜的感谢，转化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在她射杀攀上城墙的士兵时，迸溅到嘴角的鲜血，明艳又微甜如糖。她开始盼望着月夜得胜归来。她守在墙头，不止是防卫敌军，还是为了看他，哪怕是一眼，一眼都好。她猜到，那个夜夜策马飞奔，回到城内的身影，就是月夜，她日日思念的月夜。

在夜郎国不断的兼并和攻占下，夜郎成为了它所在大陆的霸主，也就在这时，夜郎王发现了端倪，这，也正是把外来的白马赶走，或是除掉的机会了。

月夜和白马全然不知此事，他们认为，国家的和平与强大，会带来他们的幸福，可是，夜郎王说，战事还没有真正结束，夜郎王的王后吃了一个国家进献的贡品后，开始急速衰老，必须找到一种叫无水的胭脂，才可以让王后的脸恢复正常，并且青春不老。可是无水只有用开在雪山上的雪天莲蕊才可以做。

“白马，我决定让你去，因为你有飞马，可以节省下很多时间。如果你能得到雪天莲蕊制成无水，本王可以赐你一用“夜郎王在大臣面前明确表示，其他的大臣，也都点头称是。

白马一怔，不知是为了什么，眼睛却不由得看向月夜，那般的温柔”好，为了王后能快速好起来，白马愿意一试。“

月夜听到白马说的话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在没来之前还答应自己要和自己永远在一起，怎么到了殿上又轻易改了主意，听到白马的话，月夜立即摇头，”不同意，大王，我绝对不同意此事，请大王三思！“

以往夜郎王听到月夜的建议，都要仔细考虑一番，可是如今，他却心意已决，坚决挥手要让白马去找雪天莲蕊。月夜几次试图阻止，可是都未能管用，他只好同意此事。可是他心中知道，夜郎王一向不好女色，之前娶的绝色皇后，早已年老色衰，夜郎王早不提晚不提，为何现在提起此事，这不是就是不让自己和白马在一起吗？！可是他却毫无还手之力，他是王，无论自己是多大的将军，都是王手下的棋子。任王摆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包括现在，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倒是白马，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了似的，不紧不慢的站起身，回到月夜府上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可以晚几天再走吗？”月夜紧随而回。

“早点动身也很好。”白马回头，深深的眸子迎上月夜疑惑的目光，“我这个不明身份的人，也是该走的时候了，月夜，不要想我，如果我能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说着另外一番话“月夜，永别了，你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和她永远在一起吧，我今后都不会回到这里。”可是，她又怎么能辜负月夜，伤月夜的心。

月夜看她也是去意已决，点了点头，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弓箭。“这弓箭，名字就叫’往生’，是我月家的传家之宝。你拉满弓之后，在弓弦处会有一道光，如今，只有我月家才可以打造出如此弓箭。因此我能够辨认的出，若你能回来，请以此箭为号，见到此箭，我立即出城见你，决不反悔。“

白马的脸上，显出了很少有过的微笑，不过，这笑却有些苦，让人看着不免有些凄凉。这让月夜更加想珍惜她，可是，却已没有机会。

月夜转身去了内室，向墙壁上轻轻一按，墙壁居然慢慢移动了起来，露出了一个足以储存杂物的空间，这个机关，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过，包括白马，因为他这里，留存的是一些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他走进去，拿出一个看似很陈旧的酒壶，把一个酒坛的盖子打开，一股酒香传来，似乎要把他的心迷醉，此酒名唤”忘忧“只要人喝了它，就会渐渐忘记一切。他多么希望，现在是他喝下这壶酒，让自己不记得白马，只是忠心于夜郎王。像从前一样……可是，即使自己能忘记和白马发生的一切，但是却忘不了白马那深邃的眼睛，自己不会忘掉的，也不想忘掉，思前想后，他决定，让白马去忘掉，这样，哪怕她仇恨自己，自己也心甘情愿了。

他走出来，把酒壶交给白马：”这是夜郎国最著名的酒，在你完全绝望时，喝掉它，会有一种特别的甘美。“白马从容的接过来，挂在腰间，拿起”往生“一句话也没说，便乘飞马而去。

月夜知道白马冷漠，可是还是有些惆怅，”难道，真的一句话也没有吗？“

白马乘坐来时的飞马沿着飞来的路线飞回，忽然眼角涌出了透明的，咸咸的液体，它流进了自己的嘴角，它，完全不是当年微甜如糖的感觉，而是苦的，涩的。从未哭过的她，今天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伤心，可是，她已无路可走，无法挽回过去的一切。

她多希望她在朝堂上拉住月夜，告诉他自己不愿离开，可是自己就是这么胆小，居然没有说出，这一句最想说的话。

白马飞驰，记忆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去往雪山的路，每一步，都将是险途……

飞马将她驮到了雪山脚下，马蹄刚刚停稳，就有一群人慌忙的从雪山后面逃出来，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老人和孩子们互相搀扶着，在雪地中显得很笨拙。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要跑出来呢？“白马急问，可是却没有人理她，虽然走得很慢，却都像逃命一样往前跑，直到最后，才有一位老人回答她，山中被山神封印的洪荒四兽，不知被谁激发了魔性，灵力增加了多少倍，不仅杀死了当年封印他们的山神，而且还到处残害百姓。

”姑娘，你快逃吧，这山上一片片的紫色，就是当年保护我们的山神的血迹呀，你看起来如此弱不禁风，不逃就死在这里了！“老人话音未落，就有一阵声音传来，像是雷声，又像是阵阵的钟声，山上的积雪顷刻间全部融化，向下掉落，同时山上的角峰也都齐齐的倒了下来，像剑一样扎了下来。

”山崩了，老伯，你快坐着飞马离开，我自有办法。“飞马像能听懂她说话一样飞奔过来。

“姑娘，你也走吧，这里危险啊。”老人坚持不肯上马。

“老伯，既然洪荒四兽如此害人。我一定要杀掉他们，为你们除害，放心吧，老伯，我不会出事的。”白马以很快的速度将老人扶上马，拍拍飞马让它离开，自己则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向崩塌的雪山，不杀洪荒四兽，找不回天莲蕊，就死在这里，绝不回头，其实不管是杀洪荒四兽也好，救老人也好，决定来找天莲蕊也好，都是为了月夜，是月夜救了她，触动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一步一步的登上雪山，月夜的“往生”果然名不虚传，三道光闪过，洪荒三兽已死于箭下，可是这最后一兽——青龙，却怎么也找不到。

“说不定雪莲蕊就在青龙那里，他杀死山神后夺走了它。”她到处搜寻青龙，却是无果。就在她寻找青龙的途中，像刀刮一样的狂风不断吹来割痛着她原本就娇嫩的脸颊，她也想到过要离开。可是每当有这个想法，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月夜的面庞。他，鼓励她不断的寻找下去。

终于，她在一处洞穴后面找到了眼露凶光的青龙，青龙正盘踞在一个叫做青龙潭的水潭中。她拿起“往生”，正打算向青龙射去致命一箭，却发现自己连拉满弓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这里射箭，如果射不中，反倒会打草惊蛇，白马想了想，决定先下山，沿途寻找暖和的地方砍几棵小树，绑成筏子，划着筏子到青龙附近之后，再伺机而动，正好乘这个机会，还可以养精蓄锐。

白马循原路下了山，按原计划，找小树绑筏子。并且把筏子放在水中，亲自划着筏子，想着记忆中青龙潭的方向划去。

眼前一片云雾缭绕，前面没有任何可以指示方向的标志，她凭着感觉，到处寻找方向，不是一次的，她划到了草丛深处，而把船缠住，不是一次的，她改变方向，继续从头划起，没有了飞马，一切都变得不便起来，她真的很想知道，飞马和老人到了什么地方现在怎么样。

可能是白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白马就这样划着划着，终于有一天找到了青龙潭，青龙正在潭中小憩。白马也闭起眼睛，半躺在舟中，酒壶挂在腰间，里面的液体一晃一晃。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潭，却要经过那望不到边的大海，白马此时就在海上，惊涛拍着海岸，声音不断回荡到她的耳中。筏子破浪而行有水雾散落在她的戎装上，此刻，她不由得多想了一些事情。

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声，把白马从梦中惊醒，不知何时，她已划到了青龙的势力范围，并且惊动了青龙，青龙向着入侵者发出示威的吼声，此刻再考虑杀青龙的时机已经来不及了，她顾不得多想，拿起“往生”，张弓搭箭，使出最大的力气向青龙射去。可是青龙却并没有死，他发现有人要加害自己更加狂躁，竟然把筏子掀翻，白马整个人都翻进了水中，戎装沾湿，白马从水中跳起，踩中水边的一块石头，回身反手又是一箭，这一箭，很幸运，射中了青龙的眼睛，青龙再次狂啸，潭水被青龙搅得翻江倒海。白马顿时感到体力不支，青龙则向白马逼近而来，虽然少了一只眼睛，可是却仍然看得清楚明白，无水，自己是很难找到了。

白马想到绝望时，要喝那壶酒，就当她把手伸向那壶酒时，又停住了，自己还有机会，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希望，即使自己战死，也不能轻易放弃。她再次跳进了水中，在水中挺立起了上半身，水中的那一片湛蓝，更突出她的美丽，她的美显然让青龙也有些呆了。就趁着青龙疏于防范的时候，白马起身又射一箭。

水花迸溅，箭带破风，一声啸响，满弓亮起一道耀眼的光，青龙倒在水潭中，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怕青龙不死，爬到青龙头上再射一箭，并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剜了青龙的另一只眼睛，这样青龙即使不死，也无法再害人了，这也算是除了一个祸害。

“姑娘，上天有好生之德，它即使是害过不少人，可是你不能如此的残害它的尸体。”不知何时，从硕大的青龙尸体里竟爬出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子，脸上充满着天真无邪，仿佛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太少，连他的话语里都充满了纯真。

“我已经在巨龙的肚子里活了三百年了，可我不是妖怪，我也忘了自己叫什么了，若不是这条青龙的龙丹给养，我还活不了这么长时间，所以，它对我来说，还是有好处的。现在，没了它，我只能靠自己了。”男孩涉水，来到那块石头旁，和白马并排坐了下来。

“如果你真是靠龙丹支撑下来，你还可以依靠它的力量存活千年。”白马仍然面无表情，可是她那张美丽清纯，没有一丝心机的脸，还是让他深深迷恋。这张脸，他感到好熟悉，好亲切，可是却想不起他从前曾见过。而白马，听到了男孩的讲述，想到了初来夜郎城的自己，那时，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是何身份，白马的名字也是月夜取的，此时的男孩，和自己多么的相似，两个天涯沦落的人，这样相聚，成了朋友。

”我肩膀上有一块蝴蝶刺青，这样吧，不如……你就叫我枯叶好了。“男孩的脸上挂着无邪的，但又坏坏的笑，”你呢，姑娘？“

”月夜给我一个名字叫白马，你就叫我白马吧。“白马轻叹道。

”一匹马，一只蝶，不错，今后，我可以像一只蝴蝶一样，飞绕在你身边，你何时需要我，我何时就会出现。“他的话中充满了俏皮。忽然间，他的笑容僵住了”月夜？他是月家的人吗？你是夜郎城的？“

”我算是半个那里的人吧，他们把我救了，任命我为大将军，委派我找一种叫天莲蕊的植物，它可以做成一种叫无水的胭脂。“

”我知道了，是他们借着找胭脂的机会，把你赶了出来，月夜，他不打算和你在一起。“

”不！“枯叶好心的推测招来了白马强烈的反对”月夜不是那样的人。我杀洪荒四兽，不单纯是为国家，而是为了他。我要和他在一起！以此箭为号，他答应过我，要永远在一起的！“白马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那么……我呢。“枯叶小声问道。

”你是我的朋友啊。“白马听到枯叶的声音低沉，情绪稍有缓和。”将来，等我找到无水，回到月夜身边，我还要请你喝我们的喜酒呢。“甚至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娇羞道：“其实我也想让月夜看看用过无水的我。”

枯叶含糊的答应着把脸转向一旁，他知道白马对月夜情真意切，或许她心中永远没有他的位置，可他仍然希望守在白马身边，等有一天，白马说，”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要和你远走天涯。“……

他们掩埋了青龙的尸体，从青龙的身上取了点龙血带在身上，枯叶说，有龙血护体在雪山上走，就不会冷了。，白马本想再划筏子，可是筏子却已在刚才的打斗中被损坏，无法使用了。她只好答应枯叶从雪山上翻越过去，顺便寻找天莲蕊。可是正是这个决定，让雪灼伤了白马的眼睛，同时让白马转变了心意，接受了一个她并不想接受的现实。

枯叶主动提出，要在前面为白马开道。”我每天透过青龙的眼睛看雪山，对这雪山也是比较熟悉了。“他拿着从筏子上掰下的小木棍，当作拐杖探着路。同时不住的在和白马说话，气氛显得安静而祥和。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场更大的雪崩将要来临，风仍然像刀刮一样削脸，可是白马有了枯叶作陪，反倒感觉脸上没有那么痛了，这个俏皮，可爱的小生灵，一路上为她带来不少快乐。

忽然她听到了一阵和来时一样奇怪的风声”洪荒四兽已死，难道还会有雪崩？“可惜时间已来不及让白马更多思考，风卷着雪极速袭来，山上的冰雪又一次轰然倒塌，上一次，她一个人行动，可以不顾危险的出生入死，可是现在，自己的身边，还有枯叶。白马顾不得礼节，一把抱住枯叶，”枯叶，快走，雪崩，是雪崩！“

枯叶牵起她的手”白马，不要怕，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事的。“他带着白马来到了相对安全的一处穹窿。他感到，白马的手越来越变得冰冷，白马的力量正在逐渐消失。为了让白马能够活下来，他不顾一切的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有可能是枯叶身上的龙丹，亦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温暖得想让她流泪。

”胸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你贴着我的胸口就不会冷了。“枯叶这么说，可是凭枯叶判断，他们在这迷蒙的漫天大雪中迷了路。一时半会儿，他们出不了雪山，天晴时翻过一小座雪山，就可以到夜郎城，把白马送回越月夜身边后，自己还可以当三百年前未被祭龙之前的那个小少爷，可是命运偏偏让枯叶和白马联系在了一起。让他们在雪夜中紧紧相拥，不可分开。

随着雪崩的加剧，穹窿的顶部既然也要压断了，可怜的白马，她的眼前此时是白茫茫的一片，她那深邃灵动的眼睛被雪灼伤了，她再也无法看见月夜的眼睛，看见俏皮可爱的枯叶了，此时，枯叶的形象，成为了她脑海中，最后一段印象。

”穹窿快支持不住了，快，我带你翻越雪山，我们一定要逃出这里。“枯叶伸手去拉白马，却发现白马一动不动，他的眼睛此时已经被雪灼伤了，也就是说，他从此以后可能都看不见东西。枯叶小心翼翼的背起白马，走出穹窿，刚刚走出来穹窿就轰然倒塌，再晚出来一会，他们就成了洞中冤魂了，枯叶在庆幸的同时，也在自责，为什么没有保护好白马，让她的眼睛被灼伤了，他轻轻地说”对不起。“

”灼伤了眼睛，是我的命，枯叶，不怪你，你已经很尽责了……雪山之后还是雪山，不停，雪不止，你能背我走过多少雪山。”白马听到后没有责备枯叶，因为她感到，眼睛被灼伤后，自己越来越依赖枯叶了，她甚至觉得，此刻的枯叶，比月夜更加真实，更加让她感到有所依靠。

“背到雪化雪停，我们找到天山莲蕊为止，我知道，你此刻一定很想月夜，放心，背到我死，一定把你背回他身边。”

“枯叶，你在说什么啊，你不能死，也不会死，假如，我的眼睛没有被这场雪灼伤，我其实最想看到的，是你……”

此刻枯叶忽然停了一下，他没想到白马会向他说出如此关心他的话，他以为，他和白马就是萍水相逢的朋友，没想到，如今白马的心居然在这一场雪中和他紧紧依靠。

就在枯叶在齐腰深的大雪里艰难跋涉，试图探出一条出路时，似乎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说话，白马也听到了这一切，在听到声音的这一刻，白马的心彻底凉了。

其中一个说话的，白马一听便知道是夜郎王，因为天气阴暗，哭也看不清那些人身在何处，只好停在原地静听。

“大王您真是英明，这一场大雪崩，不仅让那鬼迷心窍的白马杀死了神兽洪荒四兽。而且还失去了飞马，这一下，她是插翅难逃了。”这声音，这不是自己借出飞马的那位老人么，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和夜郎王是一伙的！

“这回，月夜该死心了，我会告诉他，让他尽快和锦月公主完婚，白马已死已是不争的事实。我看他还有什么好说。”

”大王，英明啊，月夜公子就是再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您的旨意啊。“雪山里顿时传出两个人狰狞的狂笑”其实那洪荒四兽，才是真正的山神呐，雪莲蕊其实就藏在那青龙的肚子里，那白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等雪一停，我们就从白马的尸体上搜出雪莲蕊，那雪莲蕊，吞下即可长生不老呢。“

”是啊，今后，我的不老神功指日可待！！！！！“夜郎王的笑声让白马感到心碎，枯叶也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青龙丹就是雪山天莲蕊，青龙是在保护自己，他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让天莲蕊沦落到夜郎王的手里……

太阳现出，冰雪开始融化，枯叶已经背着白马，在这皑皑白雪中走了三天三夜，这里没有东西吃，他们只能暂凭他们从龙潭里取出的龙血为食，白马尤其哀伤，自己不明就里的杀死了洪荒四兽，到头来还要以他们的血为食，可是事已至此是没有办法了，自己的眼睛被灼伤，或许就是自己不辩是非的报应吧。

”白马，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之前我们听到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假如你没有杀死青龙说不定，还不会把我放出来呢。我也就不会认识你这样一个朋友。等到我们回到夜郎城，一切就都清楚了。“枯叶鼓励着白马，一路向前走去，他们摸索着夜郎城的方向，几次白马都因看不见山况，险些跌落下山崖。但是她都被枯叶紧紧握住，有几次枯叶拉不住她，自己也好几次的向下掉，可是他就是不放手，白马在心中暗道”谢谢你，枯叶，我懂得什么是爱了。“

最后，他们在试过所有的路后，找到一条对的路回到了夜郎城，此刻，月夜早已奉旨和锦月公主成婚，虽然他之前也有不舍，可是王命不可违，他只好违心的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专门为白马修了坟墓，在他见到白马的那一天，为白马烧香上坟。虽然锦月公主也算是绝世美女，可是和白马相比，她简直太微不足道了，和白马在他心中的地位相比，公主不过是一粒沙而已。

忽然士兵来报”报——报——她……她……他们回来了。“

”谁们回来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夜郎王的话语里不免有着自高自大。

”是白马将军，还有一个长相怪怪的男孩，肩膀上绣着一个蝴蝶刺青，看样子好像是妖怪。“

听了这些话，月夜一下站起来，”白马？白马没有死，她回来了，我要去接她，我要去见她。“月夜刚要出去，却被夜郎王拦了下来。

”月夜，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没听到你的白马和一个妖怪一起回来吗？她早已不爱你了，在你日夜思念她的时候，他已经另寻新欢了。“

”不，大王，你说的不是真的，即使是真的，白马也是被逼无奈的。“月夜回头，鄙视的望向夜郎王，”大王您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就在踏出城门的那一刻，一道夺目的光闪彻天空。——是”往生“，白马没有忘记！

白马此时却笑不出来，因为月夜已不是从前的月夜，她从前深爱的那个月夜，再也不见了。她现在心中，渐渐有了枯叶的影子。

”我……“白马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了夜郎王的声音和一个娇俏可爱的女声，它们同时朝这边传来，越来越清晰。

”原来是白马将军回来了，天莲蕊呢，带回来没有。”夜郎王直奔主题。

”对不起，王上，我们找遍雪山，没有找到。“白马轻轻摇头。

”白马将军，我当时只是让你找天莲蕊，可没说让你们找啊，我想你大概是和这个妖怪一起过神仙日子去了吧，你早就认识这个妖怪，你故意勾引月夜，让他不走正途，达到你灭国的目的是不是。还好我早早识破骗局，将公主指给月夜，否则，我们的国家迟早要灭国！！！“

枯叶听到这句话猛地冲上前来”你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你来干涉白马，什么叫我和白马早就认识，故意灭国？我在龙肚子里活了三百年，你们三百年前发生什么事我都知道，既是我要灭国，也不会灭你这样的国，我嫌你们太龌龊！“说完就牵起白马的手离开，就是枯叶对于夜郎王的痛骂，却让他暴露了一个重要破绽。

枯叶带着白马离开夜郎王宫，来到一个风景优美的山谷，这里，是他三百年前经常来的地方，那时候，洪荒四兽还小，自己常常无忧无虑的和他们玩，一直到被青龙吞下肚之前，自己都是一个逍遥自在的乐天派，最近，和白马在一起，他明白，什么时候，都不能只想着自己开心，还要保护别人，或许，有了保护别人的心，就是爱吧。

人的贪念总是无穷无尽的，帝王终究是帝王，有了庞大的权利便想到了下一个目标——长生。夜郎王果然翻脸不认人，深夜，他召集众将在宫内开会，处理白马之事

“夜郎城容不下一个活了三百年的妖怪，我已调集了南陲众属。”月夜感到，夜郎王正在盯着自己。

“月夜，这次我要你领兵。带回妖怪，杀了所有胆敢抵抗的人”

月夜的一袭白衣下，显现着一张冷漠的脸，他知道抵抗的那个注定是白马，决定不再服从，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抗争。

”我要和她在一起。“

”月夜，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家族世代金戈铁马，功锤千秋，难道你要毁了这一切。她现在已经和妖怪在一起了，不管她是愿意的也好，被迫的也罢，这已经是事实了。你难道就为了一个女子，要让你的家业都毁在你手上吗？”

最让人痴迷而深陷的东西，一样是爱情，一样是嫉妒，现在这两样东西都出现在了月夜身上，月夜深爱着白马，宁可为她付出一切，可又嫉妒极了枯叶，自己和白马，由于种种原因连手都没牵过几次，可如今，这枯叶却牵着白马的手，从他的眼前离开，这让他无论如何都难以忍受，于是他决定领兵，不过，他一定要杀了枯叶，把白马带回来。

他骑着白马曾骑过的那只有灵性的飞马，让他帮忙找到白马的下落，飞马虽有灵性，可它哪知人心之险恶，它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白马藏身的山谷。月夜跳下马走进山谷，看到了枯叶和白马，他们相视而笑，白马看起来很幸福。吃着石桌上的野果，枯叶则看着她吃，微笑着不说话。

月夜咳嗽了两声，白马立即回过神来，月夜顺势过去，拉住白马的手臂，“你还是爱我的对吗，杀了他，和我一起回去。”

“可是我……”还没等白马说出来什么，月夜就急不可耐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一定想说，你的眼睛被雪灼伤了，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是会爱你的，我会给你我所有的一切，可是这个妖怪呢，他能给你什么？”

“将军我是少爷，我不是妖怪，我只不过是在龙肚子里关了三百年忘记了我叫什么而已，我知道龙要吞我到肚子里是什么意思，当年，月氏一族代表夜郎族把御灵师赫连一族灭门，因为保护我，青龙将我吞在肚中，就这样我被吞了三百年对不对？”枯叶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白马听得见，他的心跳重的如同擂鼓。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白马，你到底和我一起回去吗？”

白马也深爱月夜，可是此刻却摇头，她取下腰中的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笑着对月夜说“这壶酒太烈了。”

月夜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了下去，却没有去阻止，白马摸索着拉住枯叶，轻声说；”夜郎城的事，我来对付，你还记得无水，马上把它找回来，现在就动身。”

看着白马现在的状态，月夜无疑妒火中烧，他举起银枪。阴阴的说”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以往，我以为你心中还有我，可是我发现我完全想错了，今晚，你们都要死。“月夜不止是为了一解心头之恨，而且是除去赫连家族的根，不让他们兴风作浪。

白马听到后，赶快打唿哨呼唤飞马，叫枯叶乘飞马快走，逃得越远越好，枯叶表面答应，可是却向相反的方向骑来，白马看不见，只要越来越远就会对她来说很安全，枯叶掏出了自己从未拿出过的武器飞刀，拼尽努力和月夜战在一处。月夜的大军立即起来帮助月夜，枯叶即使再有神力，也难抵月夜大军压境。他很快就被耗尽了力气，月夜趁势在他后背上划了一刀，枯叶背上流出了汩汩鲜血，他趴在地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竟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看起来总是伴着丝丝凄凉，：我可以跟你走，放了白马，告诉她”我背不了你一辈子了，天莲蕊我一直缝在你的衣角，天亮之后，忘了我……“

这次月夜自私了，或许他觉得还能得到白马的芳心，终于也没有告诉白马枯叶的话。

此后……此后是什么，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