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盼头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1期“盼“专题活动』

“闺女,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教我如何剪映啊。”

“闺女,下班别忘记去拿我在网上给外孙买的零食阿。”

“闺女,我和你兰姨约了去看樱花,你说发个什么文案好呢?”

这些都是我母亲平常跟我电话的内容。母亲属鼠,今年64岁了,小学未毕业,但是她有一颗喜欢折腾的心,她说那叫人生有盼头。

童年失学

母亲年幼时因为是家里老幺,外公特别的疼爱她,即使节衣缩食也让她随着两个哥哥一起去上学,她也没有辜负外公的疼爱,学习成绩一直是班里的佼佼者,但是伴随家里顶梁柱外公的离世,读小学的她也失去了学习的机会,只能留守在家里陪同外婆操持家务。

对于整日劳作的母亲而言,读书的资格太遥远了,甚至已经到了云端,而刚起步的人生之路却太黑太长无法走尽。于是,空闲之余总会看见她坐在泥土墙屋门前,听着昆虫低飞的声音,看着那片灰沉沉的天空,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翘首以盼什么。

成年失衣

等到母亲成年以后,留给她的路就是外出务工。她既没文凭,又出生在农村,所以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活。母亲在成年之前基本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全部都是补丁就着补丁家里三个兄妹轮流穿的衣服,用她的话说“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所以,她对新衣服是相当渴望的,看到同龄段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那颗爱而不得的心蠢蠢欲动。

母亲赚到人生的第一笔工资以后,给自己买了一件新的格子外套,却也因此遭到了外婆的痛骂,最后外婆把那件外套拿给了刚订亲的大儿媳。要强的母亲反问“为什么我自己赚的钱自己却不能用?”

那一夜,母亲哭得很伤心,陪伴她的只有外公留给她的那块廉价手表发出的滴答声,母亲一个人坐在无边的黑暗里想着还能有什么可盼的。

青年失缘

生活还在继续,工作中因为没有技术没有文化,她受尽了苦楚遭受了无数的白眼。她想过随便找个人嫁了,但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腆着脸跟裁缝师傅学习了缝纫。慢慢地,日子稍微好了起来。因为心灵手巧,别处心裁,经常有适婚年龄的姑娘来找她做衣服。

她跟我父亲的婚姻可以说是阴差阳错赌气之作。父亲家在江苏泰州,母亲家在盐城东台,在他们那个年代也算路途比较远了。母亲到了适婚年纪,因为她长相清秀又有手艺,所以别人给他介绍了一名老师,那名老师也相中了母亲,可是他家人却觉得母亲配不上他儿子,老师属于愚孝型的,最后搞得自己处在中间为难。事情冷了下来,自尊心极强的母亲亲自上门去退了那门亲事。

那段时间恰逢同村的一个嫁在江苏泰州的姑娘回东台省亲,在她的介绍之下,外婆把妈妈外嫁到了泰州,父亲的家里是行船的,条件说不上好,但还过得去,但是她对母亲确实是极好的。

我曾以为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就是母亲所盼望的。直到我发现她拿着成语词典在看,还在本子上认真地写着什么,嘴里念叨什么,我才意识到或许母亲所求并非纯粹是身外之物,而是她内心一直盼望的哪怕已过半生依然值得自己等待的东西。

盼望在实现

母亲想要学习,想要学习操作智能手机,但是却时常被父亲调侃:“你先去老年大学问问能不能补全小学课程?”母亲沉默,我听了有些不舒服,更是会愤恨不平:“人家都说活到老学到老,我妈怎么了?她这是积极向上的人生观,值得所有老年朋友学习。”父亲甘拜下风忿忿然离开。我回头还想安慰母亲,结果她很淡定,继续抱着她的书。

现在,每次我回娘家,母亲依然如同风华正茂的青少年,坐在光亮的客厅里,安静地捧着她的书在阅读。有时她会取下新配的老花镜,清澈的目光穿过院墙外的层层树木,直到那片碧蓝的天空。

母亲在抖音平台上的粉丝比我的还多,人家坚持日更,黄梅戏唱得那叫嘎嘎好,我自叹不如,她老人家所拥有的毅力以及从未停止的盼望是现在多少人都无法坚持的。

盼望在传承

我的母亲,在经历了人世间的苦难与沧桑之后,已经磨平了心中的棱角,变得温和慈祥,现在也已经全然看不出她年轻时的模样,可即使那样,她依然没有停止盼望,没有从人世的喧嚣声中脱离对生命意义的思考。

在她的影响下,渐渐地,我的内心总也有一种急迫的心情,一种执着的等待。比如,我浪费时间没有看书我会后悔,比如我长时间没有进步我会慌乱。后来,我似乎明白了,那种殷切的心情叫做盼望,而在人生漫漫长河中,它伴随我们的一生,也督促着我们前行。

是母亲让我明白了什么叫人生有盼头?也是母亲让我知道了原来盼望也在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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